同事們也都注意到他奇怪的舉動,私底下針對此事議論紛紛,最後認定他對她有好感,想追求她,所以故意用這種方式吸引她的注意,為的就是讓她對他留下深刻印象。
同事們分析得煞有其事,女同事都羨慕她被英俊又有氣質的男人看上,唯獨溫夢娣自己明白事實並非如同事所言。
幾次下來,她倒覺得他淡漠疏離的姿態和眼神,像在盯視獵物或者把她當物品般研究,教她感到渾身不自在。
她努力回想、搜尋腦海中所有記憶,試著拼湊許多可能性,就是沒有任何跟這個極為好看的男人相關的印象和交集的可能性。
他的目的與動機不明,使得夢娣的好奇心徹底被挑起,決定把事情問清楚。
「先生,請你等一下!」見他轉身,夢娣忍不住提高音量叫住他。趁沒有客人排隊點餐飲的空檔,她的同事示意她追上去。
夢娣頷首致謝,匆匆衝出櫃檯,追趕他的腳步。
滕洛聽見她的叫喚,但沒有減緩步伐配合她的追逐,也沒加快速度擺脫她的追蹤,仍維持原有的步調往前行。
「先生!請你等一下!」夢娣跑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滕洛沉下黑眸,冷冷地看她一眼。
夢娣吸一口氣,道出心中的困惑。「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滕洛的俊臉平靜無波,沒有絲毫反應。
「不是我厚臉皮往自己臉上貼金,只是……我確定你是在看我,但為什麼跟我面對面的時候,你反而一句話也不說就走開?」夢娣攢起眉頭,急迫的語氣充滿疑惑。
滕洛始終沒有開口,亦沒有搭理的意思。
被當成空氣般無視,夢娣不禁感到困窘,不過並未因此退縮氣餒。「先生,我在跟你說話,是或不是麻煩你回應一聲好嗎?」看他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沒想到竟然這麼沒風度、沒禮貌。
果然,不能夠以貌取人,用外表判斷一個人的性格好壞。夢娣再度有了切身的體認,也暗中自我警惕,不要犯下先入為主的偏見與偏好。
滕洛微瞇起眸,俊雅的五官彷彿罩上一層冰霜,沉聲道:「沒什麼可以說的,請你讓開。」
「原來你不是啞巴。」夢娣放緩語調,像是鬆了一口氣。她真的打算,若他再不出聲,就要使用手語和他溝通。
她的名字、說話的口吻以及激動時挑起眉梢的細微小動作,在在勾起滕洛那段亟欲完全塵封埋葬的不堪記憶。
既然他不願回憶過去,為何不經意得知她的姓名後,內心深處總有一道聲音驅使他在同一時段來到這裡,只為證明她確實存在,卻沒勇氣進一步確認她的身份?
他不應該被往事牽引、迷惑,做出連自己都無法理解且多此一舉的事。
夢娣無懼於他會凍傷人的冷漠態度,執意問出個所以然來。「你那樣莫名其妙盯著我看,我總有權利知道原因吧?我又不是公眾人物,值得你特地來店裡看我一眼,就心滿意足的離開嗎?」
遇上不平等、不公平的情況,她往往都會挺身而出、仗義執言,縱使很多人認為她太熱心,也有人覺得她太雞婆,然而正負兩面的評價都不會影響她的作法,也不會改變她心中所謂的正義!
從她懂事以來,她就一直是這樣的個性,為了保護自己、保護在乎的人,她絕不輕易妥協。
對於她幾近指責的質問,滕洛無動於衷,他收回視線,無聲地越過她。
「等一下……」夢娣怔愣須臾,不敢相信他竟然一聲不吭的就走掉了。顧慮到自己離開工作崗位太久,她沒有再追上去。
下次他若再像前幾次那樣正大光明的「偷看」她,她會考慮報警處理。走回打工的咖啡店途中,夢娣兀自在心中盤算著。
*** *** ***
星期六一早,滕洛穿著名牌運動服獨自到常去的健身中心,打了兩場泰拳。
中午時分,運動結束,他沖了個冷水澡,換上黑色休閒服,然後驅車前往辦公室閱讀國內外各大報,留意全球經濟金融走向。
他心無旁騖的投入工作,一般人眼中乏味無聊的數字,他總是可以看上大半天而不厭倦。
直到辦公室門外響起敲門聲,稍微打斷他的專注力,滕洛抬起頭,尚未允許對方入內,門便被打開。
他合上資料,不動聲色的靜待來訪者露臉。
一名五十歲出頭的貴婦笑意盈盈的走進偌大的辦公室,衝著他露出溫柔慈愛的笑容。「洛,你果然在這裡。」
滕洛冰冷的俊顏掠過一絲訝異,隨後立即起身,離座迎向她。「媽,你怎麼來了?」
「我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你,可是你都關機,我想,你一定又一個人關起來忙過頭了,所以就直接來找你。」路品蘭牽著他的手,一起在待客區的沙發上坐下,眼中淨是寵愛光采。
聞言,滕洛取出手機開機查看,螢幕上顯示三通未接來電的文字訊息。「對不起,早上去健身中心時關機,事後也忘了再確認。」他輕聲致歉,態度尊敬。
路品蘭將他的手握得更緊,柔聲道:「你不需要道歉,媽沒有怪你的意思。」
滕洛輕輕揚起嘴角,發自內心的微笑。
他告訴過自己,他可以辜負憎恨全世界,但只有她的意思,他不會違逆,就算她要他的命,他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與其說他當她是母親,不如說是恩人還更貼切。因為她,他從此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再也沒有人會笑他、看不起他……
「特地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滕洛的心和表情一樣是柔軟的。
「可以陪我散散步嗎?」路品蘭徵詢他的同意,從來不使用高壓姿態逼迫他順從。
「當然。」滕洛淡然一笑,毫不猶豫的允諾。
等他收拾好物品,母子倆愉快上路,步出公司朝熱鬧的地區信步走去,享受難得悠閒的相聚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