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眾們愛看,代表有商機,各大電視台、雜誌社莫不卯足全力追蹤報導,誰能多挖出一些陳年舊事來,誰的收視及賣量就能稱霸!
消息傳出後,除了滕洛理所當然地成為記者與狗仔鎖定的焦點,滕家的每一份子也全都無可倖免。
上從滕家老太爺、滕總裁、夫人,下至傭人、司機,都是受訪對象,記者們像蒼蠅一樣,上一刻趕走了,下一刻又聚集成堆,讓人不堪其擾。
儘管新聞炒得沸沸揚揚,更有許多報章媒體著手進行深入調查,試圖讓身為滕家養子的他「原形畢露」,不過滕家長輩仍然保持沉默,一律不對外回應。
等熱潮一過,就不會再有人記得這件事。
為滕家所有人帶來困擾與麻煩,是滕洛感到最過意不去之處,雖然沒有任何人責怪他,對他的態度也沒有改變,但拖累家人朋友,他的心裡並不好受。
當他失意,感到無所適從時,他總會想起他的天使——
見上她一面,他紊亂煩躁的心情,就會獲得控制,漸漸鎮定下來,無所畏懼。
剛好他接到夢娣主動來電,希望能約個時間地點見面,說是有很重要的事非得當面說不可。
「越隱密的地方越好。」夢娣這樣對他說。他現在處境敏感,而她要說的事也不適合在公共場合喧嚷。
滕洛和她約在帝王飯店的套房。
「你別誤會……」他怕她想歪,有所誤解。
想像著俊臉上困窘的模樣,夢娣輕輕笑了笑。「好,我會準時,晚點見。」
滕洛請帝王飯店派車子過來接他,以避開記者、狗仔的緊迫盯人。
他一上車,發現駕駛座上竟是帝國集團未來接班人顏天祈,不由得吃了一驚。
滕洛僅是淡然的朝他點頭,表達謝意,沒有多說什麼。
無言的眼神交流,顏天祈看見滕洛眼中的信任,不再是一片疏離淡漠,他溫文一笑,接受好友的道謝。
夢娣則在解忍的接送下,順利抵達飯店,與滕洛晤面。
這是她向他表白心意後首度碰面,來見他的路上,她的身體便因過度激動而發軟、顫抖,當他站在眼前,她立刻淚眼汪汪。
「發生什麼事?」滕洛清楚看見她眼底閃爍的淚光,皺起眉,低嗄地問。
「滕洛,接下來我問的事,你要老實回答,不可以騙我。」導入正題前,夢娣慎重的央求道。
他低斂眉宇,並未應允。
她緊急約他見面,態度又如此謹慎小心,讓他覺得不尋常。
他猜想,她大概知道了些什麼……而那正是他亟欲隱瞞的秘密。
「還記得我那些被退回來的信嗎?」夢娣留意他的反應。「今天早上搬完家,我整理東西時,發現全部的信件都不見了。」
他面無表情,只是聽著,沒有插嘴,已經確定她迫切想見他的目的。
「我搬家之前,你去過在天母的房子,對吧?如果是遭小偷,不可能每樣東西都完好如初的安置在紙箱裡,更不可能只偷走毫不值錢的舊信件,想來想去,我只推斷出一個可能——」懸在眼眶的淚,凝聚成一顆飽滿的水珠,潸然落下。「是你把信拿走了嗎?除了你,我想不到信件不翼而飛的其它理由。」
滕洛迴避她的淚眼,不否認也不推翻她的說詞。
「你那麼在意我戴的項煉,把房子租給我,在我受傷時禁止我外出打工,聽到唐子騏的名字就不高興,卻把我寫給他的信拿走,這些線索都讓我覺得你跟唐子騏勢必有一定程度的關聯。」夢娣噙著淚一一分析,然後歸納出結論。「或者,你根本就是唐子騏。」說完,淚水已爬滿她的臉龐,心中五味雜陳。
「我是滕洛。」半晌,他只能勉強擠出幾個字,失去了該有的堅定。
夢娣搖頭,哽咽道:「如果你不承認你是唐子騏,表示你已經徹底拋棄過往,包括忘記痛苦的童年、也包括忘記我,那你就不該還被不快樂的過往束縛住,應該過著完全屬於『滕洛』的嶄新人生!否則,你永遠都是唐子騏,一輩子都快樂不起來……」她無比心疼,也慶幸他能被滕家收養,受到良好的照顧,老天爺沒有完全放棄他。
她說的字字句句都穿透他心臟最脆弱的部位,這世上,只有她是最瞭解、最清楚他不堪的一面,並且全盤接受他的人,沒有其它人可以取代她的地位。
大多數女人喜歡、迷戀的是「滕洛」,看到的只是外在表面的他,卻不會懂得他的創痛,唯獨她可以安慰他殘敗受傷的靈魂,帶給他安心感。
他不必擔心她知道他悲慘的過往後會有多驚訝,他也不會逼他供出他經歷的種種,讓他的心再被撕裂一次,她會用笑容鼓勵他,毫無條件的與他分享她所擁有的,卻從不求回報。
這樣獨一無二的存在,他卻曾經刻意逃避她,還差一點就錯過她。
滕洛抬眸,俊臉充滿哀傷。
「你究竟是滕洛還是唐子騏?」夢娣盯住他灰霧的雙眸,由他決定自己想要的身份。
滕洛抿唇不語。
他具有滕洛的身份,卻還馱著唐子騏的靈魂,這樣雙重的意識,多年來不斷拉扯著心扉,他卻無力抵抗。
「沒有人不知道自己是誰,除非失憶!」夢娣放緩語調。「但如果失憶,你根本不會記得過去所受的痛苦和傷害,也不會記得我……」
滕洛表情苦澀,眼淚迅速自眸中滴落,因為對象是她,所以他並不會難為情。
隨著眼淚滑落,他感覺獲得了救贖,能夠較為坦然的接受有缺陷的自己。
「你如果一直讓自己活在地獄裡,那麼那些愛你、關心你的人,也會陪著你在地獄裡受苦,這樣一來,你才真的是個可惡的魔鬼。」夢娣嚴肅的說道:「你現在的家人、你的好朋友,還有……我,都會陪在你左右,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她的一番話給了他一記當頭棒喝,一股濃烈的自責襲上心頭,啃蝕著他的心,導致疼痛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