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薇葳笑了笑:「其實我最大的興趣是服裝設計。」笑裡有她的認真。
「是嗎?那怎麼會念新聞傳播?」原來言薇葳跟他一樣,都「志不在此」。
不過貝鈞這麼一問,卻好像勾起她許多平日不提的回憶。
「是朋友就講,不要老把話憋在心裡。」貝鈞推著她的肩膀,好想把她心底的話統統挖出來。
「沒什麼,小時候一位記者幫助過我們家。」言薇葳見他問得急,只有輕描淡寫:「後來刊載在報紙上,那年我們家收到很多愛心捐款。」
貝鈞聽著,腦海中開始浮現許多電視,報紙上刊登的貧困家庭,有的好像連書桌都買不起,只能吃學校營養午餐,有的過年很辛苦,沒有保暖的衣服穿……
「後來呢?」他急著追問。
言薇葳拿起了針線補西裝細部,依然不太想傾訴心事。「沒有啊!那位記者後來當上了主播,就這樣。」
「所以你也立志要當記者、主播,一方面可以改善家境,一方面說不定也可以幫助更多人,對不對?」
貝鈞這回說對了她的心事,言薇葳「嗯」了一聲,淡淡說道:「如果走服裝設計這條路,在成名之前不太可能有穩定收入,所以我只能把它當成興趣,不能當飯吃。」
聽到這裡,貝鈞打從心底慚愧,他從來不必擔心「吃飯」問題,但言薇葳卻得因它連最愛的興趣都放棄。
「好了!你穿穿看。」她不想延續話題,把改好的西裝外套拿給貝鈞。
但她越是這樣,貝鈞越是有種心疼的感覺,有些人是家裡有點小問題就好似吃盡苦頭般四處嚷嚷,他眼前的言薇葳確實咬著牙有骨氣地不要別人同情。
他套上西裝外套,站在鏡子面前,言薇葳連忙到一旁替他拉整。「襯衫領子不用拉太多,扣子扣到這邊就好,不配領帶的話,明天就系一條皮帶,這樣才不會太老氣……」她看著鏡中的貝鈞,專注地替他打點,然後冒出了一句話:「其實你這樣挺好看的。」
貝鈞認真的問道:「我這樣很帥,是嗎?」
他從不在意女人怎麼看他,因為他的確生得高俊提拔,但此刻他卻萬般在意言薇葳眼中的自己。是什麼模樣。
他在鏡子中看見她「賢惠溫柔」的這一面,一面替他拉整衣袖,一會幫他調整領口,剎那間貝鈞突然有股衝動,想問她可不可以永遠這樣留在自己身邊,可不可以天天陪著他過日子?可不可以白天扁完他,晚上再這樣溫柔吃替他改衣服?
他說不出內心對她的那份依戀,她早已悄悄地,不聲不響地走入他生活裡,不著痕跡地改變了他。
這無聊的世界,因為她的出現,很多事情都變得很有意義。
面對這樣的問題,言薇葳卻笑開了:「男人帥不帥,很重要嗎?」
「當然啊!我的帥氣能不能感動你?」他貿然這樣問了一句,快要湧出的情感化為這個問號,刺探著言薇葳。
「能感動我的不是外表。」言薇葳沒有給他明白確切的答案,卻沉下眼,淡淡再開口:「我小時候會過的那麼貧困,就是因為我爸爸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所以我才跟你說,男人要成熟上進,有肩膀,才能打動女人的心。外表會變,家世會改,唯有自己有實力,往後才會有自己的路。」
言薇葳沉沉地說著,貝鈞靜靜地聽著,每個字都打進他心坎裡。原來她有好多事都不想講,原來她只表現自己樂觀堅強的一面。
「知……道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五味雜陳的感觸湧上心頭。他好想給言薇葳安慰,但自己卻好像一點也追不上她,離她好遠。
言薇葳替他整著衣服,拉著袖口,眼角從鏡中看見一對關切疼惜的眼眸。她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眼眸令人溫暖沉醉,貝鈞一顆赤誠的心陪她度過了這個寒冬,談她知道有個人牽掛著她,處處幫助她,他掛在口中的「順便」,聳著肩的無謂態度,讓她沒有壓力地接受他的一切關懷,不著痕跡地洩露出他的情感。
「早點休息吧!明天才會有好的表現。」言薇葳不希望此刻他為了這些事而分心,催促著貝鈞早點休息。
翌日,偌大的階梯教室裡。
前排坐著學長姐、教授、助教,後排是一位位面對講台的同學,台上有著努力吸氣的貝鈞。
拿著資料踏上講台的他,穿著言薇葳替他修改的合身西裝,容光煥發,帥氣英挺,同學揉著眼睛,瞠目結舌,沒想到原來貝鈞也可以這麼「人模人樣」。
貝鈞不停吸氣、吐氣,鎮定自己的情緒,不斷告訴自己,他什麼場面沒見過?這有什麼好怕的?
不過其實這樣的場面他的確是沒見過,大家正經八百、端坐在這大廳堂,等著看他表現,真是搞得他彆扭極了。
若非言薇葳給他鼓勵、幫他打氣,貝鈞真不知道等會他在台上講不講得出像樣的東西。
他背後大片的投影布開始打上他的報告,他穿梭其中,拿起投影筆開始向台下的所有人講解。
講台下有著他平時口中的「糟老頭」教授,有同班了四年卻因為太常翹課還叫不出名字的同學。有一排成績優異的學長姐,裡頭當然有著讓他驚為天人的寧靜,但更重要的是還有讓他有勇氣站在這兒的人——言薇葳。
言薇葳端坐在台下,和大家一起準備聆聽他的報告,她雙眼鎮定,神情自在,不知不覺也讓貝鈞安了一顆心。
「教授、學長姐、各位同學好,今天我的主題是……」貝鈞開始了他的報告,即使他緊張得快要咬到舌頭,還是盡量保持笑容、口齒清晰,這時言薇葳昨晚叮嚀他的。
他的眼光不是往台下瞄,看見了面帶微笑的寧靜學姐。
要是以往他看見對著他笑的靜學姐,一定興奮到不行,會立刻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滔滔不絕的自我介紹,不過現在在台上報告,他不能放肆,於是他將餘光瞄到言薇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