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這麼做,只是習慣而已,才不是對她有什麼意思呢!羅如芳提醒自己。
他身邊多得是美麗的女孩,根本不可能看上她。
她早就知道了,他的溫柔和親暱是屬於每個女人的,從來便不是她所能獨有。
「別把我說得好像沒女人活不下去似的。」儘管那滿接近事實,「我最近都忙著畫畫,哪有空和她們聯絡。」
是很想念她們沒錯啦,可是畫畫更重要。
羅如芳不自覺的望向客廳角落那一幅輻的畫那些都是他的作品,而她站在這兒,似乎還隱約可嗅到空氣中飄散著的油彩味道。
那又是另一個他所屬,可她卻一點不懂的世界了。
她曉得他喜歡畫畫。
她也曾很想學習欣賞那些他喜愛的事物,但工作和妹妹已經佔去她所有的人生,實在無力分出多餘的時問在那些瑣事上。
她看不懂他所畫的東西,也無法融進他的世界。
甚至很多年前她便明白,就算她努力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他們之間的距離,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仍是楊家的嫡長子,而她,僅是個很平凡、很普通的……秘書。
「你有沒有女伴不關我的事,我只是你的秘書,只希望能在上班時間看到上司出現。」她故意將話說得冷淡。
「真嚴肅。」他嘀咕著,倒回沙發上,「說吧。!妳來找我有什麼事?」雖然說他才是副總,但近幾年來,他的工作一直都是她全權處理的,反正她做得很好,從沒出過任何差錯,他不用天天跑公司也樂得輕鬆。
「我是來逮你去公司的。」被他一攪和差點忘了正事,「董事長下午要來公司巡視。」
他的動作一僵,慢慢轉頭望向她,「我媽從美國回來了?」
「前天就回台灣了。」男人如臨大敵的模樣讓她莫名的想笑,但她還是勉強忍住,「我昨天就要人告訴你了,誰教你不接電話?」
「妳又不是不知道,我畫畫時不能受到干擾!」他沒好氣的爬爬頭髮,起身朝臥室走去。「妳稍坐一下,我馬上去梳洗。」 其它事都可以無所謂,但事關老媽便不能輕忽。
啊啊啊,自從身為董事長的老媽一年前去了美國,事情又都有能幹的秘書代勞,他日子過得愜意,整個忘了自己還掛了個副總的頭銜。
羅如芳搖搖頭,懶得再提醒他「楊氏食品」副總才是他的正職這回事,反正他總有一堆理由可以反駁她的話,趁著主人在忙,她逕自打量起他的住所來。
印象中,上回來這裡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站在落地窗前往下俯看,地面上的車潮人群似乎離她好遠好遠。感覺一點也不真切。
瞧著那如米粒大小的車輛,彷彿站在這兒,便能夠冷眼凝望這塵世的喧囂,不過,那個能超脫凡塵的不是她,她也不屬於這裡。
她只是個很普通的人,沒有有錢的父母、沒有優秀的學歷背景。因此這輩子都得為生活奔走勞碌。
收回目光,她再低頭望向他擱在窗邊的一幅油畫,那是名全身未著片縷的美女畫像。
畫中的女人栩栩如生,她慵懶的倚在某張看起來很眼熟的黑色皮沙發上,褐色的卷髮垂落胸前,一雙媚眼像是會勾人般,纖長的四肢任意擺放,半點也不忸怩作態,大方展露曼妙的好身段。
羅如芳抬首,看了看一旁跟畫中一模一樣的皮沙發,唇邊勾起諷笑。
這模特兒,八成又是他哪一任的女友吧!
不痛的,她告訴自己。
她不會再為這種小事而心痛了。
伸手拉出掛在頸間的鏈子,她怔怔的瞧著上頭的戒指發呆。
那是枚純金打造的男用戒,當年他便是將這枚戒指送給她,要她拿去換錢的。但是,這麼多年來,就算幾度缺錢到兩二天沒東西吃,她也不曾動過將它賣掉的念頭。
那是他唯一送過她的東西,儘管那對他而言不過是個無心之舉……
她閉卜眼,任由回憶如電影般,清晰的在腦中播放。
她清楚的記得每一個時期的他,十八歲送她戒指的他、二十二歲替她在公司中安排職位的他、二十六歲成為她頂頭上司的他,然後是現在……
十三年過去,她從腦中存著灰姑娘搖身變公主夢想的小女孩,變成現在人人眼中嚴謹能幹的羅秘書,對他的眷戀卻從不曾改變過。
而他,始終不曾回頭多瞧過她一眼。
不久後,楊堯修房間的門被打開了,她回過頭,看到穿戴整齊的他走了出來。
也只有在見董事長時,他才會如此安分。
「好了,我們走吧!」楊堯修不自在的扯著領帶。
「你的領帶沒打好。」她走到他面前,幫他重新系領帶。
他低下頭,看她那雙小手忙碌的在他胸前移動,快速的幫他打了個漂亮的領結。這不是她第一次替他打領帶了,自從她當了他的秘書後,只要有上班的日子,他的領帶幾乎都是她打的。
可不管多少次,他總是會看著那雙靈巧的小手看得入迷。
她的手小小的,甚至可能只有他的一半大小,卻很靈活,就如同她的人一樣,如此嬌小,卻又精明能幹。
他有時還真懷疑,她怎麼能有那麼多精力和體力去應付那些繁重的工作。
視線慢慢往上飄,栘到雙手的主人身上。
難得有這種機會近距離觀察她,楊堯修也不客氣的打量起來。
很奇怪,依他的審美標準,她從來就跟美女兩字無緣,但不知為何一向愛看美人的他,卻總覺得她平凡的長相,能夠帶給他一種舒服的感覺。
只要這樣專注的瞧著她,他的內心就感到很平靜溫暖。
雖然曾追求過無數女人的他,從未把念頭動到她身上,也清楚她不是他喜歡的型。然而他卻發現自己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
「感謝妳,芳芳,沒有妳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忽道。
這句話是發向內心的,這幾年要不是她的能幹。他哪能過得待這麼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