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不該回頭?她不是已經打算讓各自回到軌道了嗎?可是……唉。所以她一定得說清楚是吧?
回過頭,她勉強勾起一抹笑,學他之前說過的話,「是豐年祭的那種嗎?」
他也笑了,只是笑容裡跟她一樣多了一點感傷,「你又不是原住民,我們不能跳華爾茲嗎?」
「可是我怕你踩到我的腳。」
「不,你才不怕,你會踩回來。」
她於是伸長手,讓他握住她的手,兩人一前一後,他帶她來到舞台後面的沙灘,很奇怪,明明只隔了一個舞台,台前熱鬧,台後靜謐,聲音似乎都被隔在舞台之前,聽到的呼喊都遙遠了。
唐海泱想起當初教他跳華爾茲的事,心澀澀的,「你現在是關夢君了,我還需要跳男生的部分嗎?」她想提醒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了。
「不管我是暴發戶還是關夢君,我都是你的王子。」
「但……」
「噓,我們還差一點音樂。」隨即,像當初一樣,他拉起她的手,環住她的腰,滑出舞步,哼起sunrise sunset 。
她沒有再說話,跟著他的步伐,舞過一步又一步,兩人在沙灘上劃出曲線,象徵跟隨彼此的腳步。
只是……也只有腳還跟著腳,心呢?
「我道歉。」關夢君停掉哼歌,腳步卻沒有停,還是領著她在沙上留下足跡,「我知道池靜的事時,太激動了,後來我想通了,我想,過去的就應該讓它過去,我們要一起走的是未來。」
她搖頭,「不,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一直以來,在這段感情上不夠勇敢的都是她。
關夢君可以想明白,可是她不能啊,怎麼會是過去的就過去呢?她喜歡上關夢君不代表在她心裡靜就成為過去,她還是愛著靜,就是這樣,她才會糾葛著心緒,無法放過自己。
「海泱,事情可以簡單一點,我說過,愛只有要跟不要。」
「是嗎?」她彎下身,把右腳的涼鞋脫掉,直起身,她倔強的說:「再陪我跳一支舞。」
他點點頭,一樣拉著手環著腰,兩人的步伐相隨,只是……這次不管怎麼跳,總是不若第一次這麼順,因為她的右腳要踩地時,身體會不平衡。
「海泱……」
「還記得有一次,我跟靜就在這個海邊玩,踏浪的時候靜叫我脫鞋,我懶,我說涼鞋又不怕濕沒關係,硬是穿著鞋去踏浪,結果,我沒把鞋子穿穩,浪一來一去將我一隻鞋子也捲走了。」她側過頭,一樣是這片海,只是天是橘黃色的,海是有層次的藍,那是個落日清晰的傍晚。
看她陷進回憶,關夢君不捨甚至感到嫉妒,不過他沒有打斷她。
他很清楚,唯有等海泱把癥結點說出,他們才有未來。
「你知道嗎?那雙鞋是靜送我的禮物,就這樣因為我的懶惰丟了一隻,再也不能穿了,可那是靜送我的,我就是捨不得丟,但……一隻鞋就不完整了,就算我捨不得丟也不能穿了,你懂嗎?」
他想起那收在白色箱子裡的鞋,原來……那也是池靜留給她的東西……
「我的心就跟那雙鞋一樣,有一半的心丟了,讓靜帶走了,剩下的這半顆不再完整,我還能陪你跳完美的華爾茲嗎?你不介意我踉蹌的腳步嗎?我不可能給得起一百分的愛情,我早就沒有一百分了。」放開他的手,她彎下腰穿回鞋子,往後退了一步。
這樣是說清楚了吧,自此,他會退避三舍了吧?!
「你怎麼知道我介意?你怎麼知道我要的是一百分?」他沒有急著拉回她的手,看著她急於迴避的眼神,又只能在心底歎氣。
這是他今天在心底歎的第幾口氣了?海泱什麼時候才能明白?
「沒有人不介意得到的不是完整的心。」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了,別人怎麼可能不介意?
唐海泱轉過身,背對著沙灘越走越遠。果然,他沒有跟上來!淚水再度不爭氣的掉下來,她也絕對不能回頭了……因為鞋子早就已經丟了……
看著她的背影漸遠後消失,關夢君沒有離開原地。
他介意的不是那一百分,是海泱連那剩下的半顆心都不敢全然交給他,不能自己走近,不能自己離開心結,那他們就沒有可能。
不過……他倒是有個法子能推她一把……
第8章(1)
面對著一流的大廚手藝和美人,而且是在舒適的環境下共進晚餐,關夢君的心卻不是在這兩者中,而是飄得老遠。
「學長?」
「……」
「喂!關夢君!」馮丹荷看著他心不在焉的樣子覺得有點怪,忍不住更大聲的連名帶姓叫他。「嘖,難得我心情好叫你一聲學長,誰知道你還不領情。」
回神,他隨意的夾了口菜。「有事?」
「欽,真的好久不見了呢!」
「是啊。」
「喂,還能看到你,我真的很開心。」
「謝謝。不過……」他太瞭解她了,她不會以為她心裡在想什麼,他會不知道吧?「你若是真的再也看不見我,那表示……有人麻煩大了,你又怎麼開心得起來呢?」
狠瞪了他一眼,不過,她可不會被他的話影響自己的好心情。「你知道你一出現,我的好事就要近了。」她啜了口溫過的日式清酒,優雅的舉止,完全符合一個大家閨秀的標準。「我爸說,打算最近就讓我們訂婚,下個月初是我生日,日子有可能就訂在那時候。」
滕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關夢君一眼,卻沒有說什麼,繼續做料理。
「會不會太快?」
「不會啊,沒有一些改變,事情就老僵在那裡,悶死了!」
「我失蹤了十個月,這段時日你的想法還是沒有改變,執意和我訂婚?」他想起了他們的那個約定!
十個月前在馮老壽宴上,他心情鬱悶的走上郵輪甲板上吹風,馮丹荷也跟了上來。
「一個人到這裡來吹風,關夢君又打算併吞哪家企業了?」她踏上甲板正好看見他有些陰鬱的表情,戲譫的話語柔柔的說出,感覺上像另類的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