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時間,他已消失好長一段日子,這段日子揚旭內部想必是一陣混亂吧啊他很好奇,自己這個CEO不在的日子,揚旭變成什麼樣子?
*
燈光美、氣氛佳,但桌上不是盤子比料理大十倍的法國菜,而是料多實在還附上濃湯、飲料、甜點的簡餐,耳邊沒有專人拉奏小提琴,但流暢悅耳的鋼琴聲配上女歌手清亮的嗓音,縈繞整間餐廳,更叫人放鬆身心。
女歌手唱上最後一段「……我好像站在無人山崖,全世界都拋在外,明知你不再回來,我早已明白……」換來讚賞的掌聲,揚著笑容下了台。
掌聲已落,關夢君將視線重新拉回到坐對面的唐海泱,她似乎還沉浸在逝去的歌聲中。
「怎麼了?」他喚著失神的她,她的神情太哀傷,似乎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困擾著她,他不喜歡。
「看凋零的玫瑰在靜靜發呆,朋友對我責怪,要我放得開,固執對我是種虐待,越愛得深越難拋開,愛是偏見,如果可以,再重……」 她輕輕吟唱著女歌手剛剛唱的歌,輕輕的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她就是放不開啊。
他的聲音沉了幾階,「這歌怎麼了嗎?」這首歌代表什麼?為什麼會讓她這麼有感觸?
發現自己失態,唐海泱急忙揚起燦爛的笑臉,「沒事,這首歌叫偏見,我很喜歡這首歌,才會聽入迷了。」尤其是那句「愛是偏見」。
「是嗎?」真的只是這樣?
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她刻意傾身一點,眉頭挑高,「我就說你有點不一樣了。」
心一驚,她又看出什麼了?「我變更帥了?」
她送他一個白眼,「你想太多了。」
「那你說我怎麼不一樣了?」
「嗯……我總覺得你精明多了。」明明眼前的人還是暴發戶,看她的眼神還是這麼專注深情,可是,卻又有些不一樣,尤其是他眼裡透出的銳利,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勢,越來越像關夢君。
自己才說完,那股不安又猛地回到心口,像是能伸出五指似的,緊揪著她的心,她很害怕,害怕他的改變是因為她最不想面對的事情發生了。
她不想在自己都還沒有想清楚的情況下,面對他恢復記憶,那只會讓事情更複雜。
「那是你的功勞啊,你沒聽過近朱者赤?」
「暴發戶,我最近真的對你太好了是不是?讓你很有心情開我玩笑。」一點都不知道她的心吊得有多高。
看她還是一副不安心的樣子,他收起笑臉,狀似苦惱的說:「其實我不知道你說的改變是什麼?我也沒有想起什麼事,只是覺得有些動作有些話,自然而然就出現了,你覺得是我變了嗎?你不喜歡嗎?」
話說完,他狀似有些哀傷的看著她,那像小狗般無助的眼神,霎時軟化了她的心。
她想,畢竟他只是失憶,時間久了,就算以前的事情沒有想起來,性格總會慢慢恢復的,與其說她不喜歡,應該說是偶爾會被他看她的眼神嚇到,那種誓在必得的霸氣,會讓她呼吸一窒,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的暴發戶,她可以很容易猜透他,現在的他,越來越像關夢君,也越來越難以看透……她只能奢求,至少他不是恢復了記憶就好。
「沒事、沒事,我最近太累了,才會想多了。」她喝了一口果汁,正好主持人介紹下一位歌手出場,她隨即扯開話題,「你等會仔細聽這男歌手唱歌喔,你就會知道我為什麼捨棄法國餐廳跟演奏會,特地來這裡了。」
「男歌手?很厲害嗎?要是真的很厲害早就出唱片了。」關夢君語氣掩不住泛酸,不喜歡她提到別的男人時,眼睛還發亮。
「我之前跟院裡的護士來過一次,他的鋼琴演奏跟歌聲都是一流的,聽說真的有人找他出道發片,只是不曉得為什麼,他都拒絕了,好像是不想在螢光幕前曝光的樣子。」
「是嗎?」這可惡的女人竟然還繼續稱讚別人。
「真的啦,還有……」周圍安靜了下來,讓唐海泱也闔上嘴,眼見為憑,一議他自己聽聽看就知道。
燈光打暗,唯有舞台的光較亮,一名長相斯文的男子走上舞台,男子的五官不特別突出,卻讓人覺得很溫暖很親切,即使他什麼話都沒有說。
他緩緩的坐上鋼琴前的軟椅,輕輕的掀開琴蓋,伸出對男子而言略顯蒼白的手,纖長的手指在琴鍵上劃上一條線,一連串鋼琴音照著音階排列傾洩而出,接著,沒有預警的,一首輕快活潑、肖邦的「小狗圓舞曲」開始在每個人的耳邊迴繞。
這是不常見的,所有人都停下用餐的動作,拉長耳朵,不受控制的讓音符往心裡跳,沒有空閒也來不及做其它事。
男子彈奏的動作十分流暢,手指像是在琴鍵上跳舞的精靈,音符跟音符拉起手來,音樂成了畫面,彷彿大家都看到當初肖邦看到小狗想抓住自己尾巴,因而傻傻繞著圈圈時的樣子,讓原本只能尚稱氣氛擺設不錯的民歌餐廳,頓時成為國家音樂廳,而饕客成為來賞樂的賓客。
一曲畢,掌聲如雷,男子自此才輕輕的勾起唇角。
只是今晚的他想起一些事,很難真的開懷,他伸手將鋼琴上的麥克風拉近一點,微仰下巴,眼神放遠!
「接下來這首歌,獻給一個我需要道歉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哪裡了,但我衷心的祝福你,也希望有一天你能知道我的自責……我不是恨你,只是太常追逐你的背影,而我累了。」
很輕的歎了一口氣,這一聲歎息透過麥克風傳進在場每個人心裡,感受他心裡的悲傷。
唐海泱也沉浸在這樣的氣氛裡,沒有發現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始終蹙緊眉,握緊的手在顫抖,因為舞台上的那個人,他太熟悉了。
麥克風再次傳出聲音,「如果你能聽到這首歌,就會知道我心裡的掙扎,但我不會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當面跟你說『對不起』,如果還有機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