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把眼前的困境完完整整重達一遍,聽完,她的臉卻更紅了,比那秋天的楓葉更加艷麗。
「我……對不起,我雖然看得出這是迷魂陣,但師父解釋的時候,我沒有認真聽,所以……若換成白天,視野清楚,或許我能憑殘存的記憶出陣,現在……」不用功的苦果終在緊要關頭出現了。
他瞪大了眼,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看來他們是做定落湯雞了。
駱冰兒窘得想鑽地洞。
但有一個人比他們還慘,就是邪月老人。眼見大雨傾盆,寶貝徒弟還不出陣,他隱約也猜到了,徒弟不用功,真的被困住了。
「想當年李靖和李世民爭著拜我為師,那麼好的資質,我為什麼不收?結果卻……」活過近三個甲子,見識無數風雲的一代奇人,被他生平唯一的徒弟氣得差點吐血三升,還不得不暗中破壞幾個陣法結構,好讓兩個笨蛋出來。
好委屈啊……他心裡只剩這個念頭。
*** *** ***
天亮了,雨停了,莫離和駱冰兒也終於出陣了。
她感慨地看著朗朗晴空。「幸虧昨夜那場大雨沖壞了部分陣勢,否則我們還有得困呢!」話一落,不遠處又傳來一個撞擊聲。
但被折騰了一夜,莫離和駱冰兒太累了,一時倒沒注意到那不對勁的聲響。
莫離狼狽得身上只剩幾塊布遮掩。
「若有機會,我定要好好學習這深奧的佈陣之法。」
「行啊,等我找到姓童的男子,要回天音宮時,你跟我一起走,我叫師父教你。」,如果他也能在天音宮住下就更好了,她喜歡有他在身邊的戚覺。
「令師會同意嗎?」
「師父不會拒絕的。」意思是,她不容師父拒絕。
「那就多謝駱姑娘了。」他拱手為禮,儘管形容不整,仍難掩臨風玉樹般的瀟灑。
她看見一縷金陽照在他臉上,襯著長長的羽睫,俊眉修目,心頭怦怦直眺。
「真好看……」情不自禁,她呢喃自語著。
「什麼?」他沒聽清楚。
「沒。」她飛快移開目光,頰上棲著兩朵紅霞。
他臉現疑惑。明明聽見她說話的。
她尷尬地抿了抿唇。「我……我是說,困了一日夜,又累又倦,我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吃些東西,休息一日,明兒個再下山?」
「也好。」他們一身狼狽,不收拾整齊是見不了人。「先找個水源處,然後我去打獵,你來生火。」
「好。」她左右瞧了瞧,觀地勢山形、植物生長,東方應該有水源,領著他一起奔了過去。
行不過二里,便見一碧潭,微風輕送,拂起圈圈漣漪。
清澈的潭水教人一望便再也移不開目光。畢竟奔波兩日、又淋了一夜的雨,渾身的骯髒,誰不想好好洗浴一番?
但他還是禮讓了她。「駱姑娘,我去打獵,你且自便。」轉身,他飛速往密林深處躍去。
她目送他碩長勁瘦的背影消失,才依依不捨地歎口氣。
「他說要負責任?成親?也就是他變成我相公,我做他娘子嗎?」
但成親後要做什麼?夫妻該如何過日子?為人娘子有什麼義務得盡?她沒有一點頭緒。
「師父啊!你為什麼不娶個師娘?這樣就有人教我了。」反正遇到問題,往師父身上推準沒錯。
「師父——你是全天底下最不盡職的師父——」大喊完,她心情舒暢了,沒發覺身後的碰撞聲連續不斷地響。
喘口氣,她轉了念頭,與他成親應該也不錯。
情愛一事她不懂,但和莫離相處問,那種愉悅又快樂的威覺卻是她希冀的。
「如果能夠跟他永遠生活在天音宮裡……」想著兩人日日相偎、夜夜相擁,她嬌顏又是一陣泛紅。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心跳得好快,嘴角自動上揚,腦子裡轉的都是他的身影,光是想著,身子就暖了。
「不會淋得病了吧?」她摸摸雙頰,還真熱,可提氣運功又很正常,脈象也穩。「沒病啊!」而且她的功力還突破了三層,都快達到師父說的「天人合一」境界了。
「怎麼可能?師父說過,以我的資質和懶惰,這輩子能把回春功練到第六層就要偷笑了,如今我居然進到第七層了?」
回春功,傳說是一種修仙功法,若能練到第十層,便可長生不死,但從來也沒人練成過。
以邪月老人的天縱奇才外加刻苦修練,也不過練到第九層,他說自己一百多歲了,但多到哪兒去,他不說,誰也不知道。
駱冰兒常跟師父頂嘴,但在她心裡,師父就跟神仙一樣,是不可能犯錯的。
所以說,出錯的一定是她。
她作夢也想不到,今日的奇跡就出在那顆價值連城的合玉丸上,不止她功力倍增,莫離的修為增得比她更多。
*** *** ***
莫離獵了兩隻兔子回來,就見嫩白嬌軀浮沈於碧潭中,清水滌去了塵埃,露出她花般嬌顏。
她在太陽底下歡笑著,面容艷麗中帶著一點天真,很矛盾,卻動人心魂。
他的呼吸一下子窒住了,匆忙別過臉,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膛。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他反覆念誦著那三句話,但已燃起的火哪有這麼容易熄滅。
平生不識情滋味,方觸情絲,便落情網。莫離現在就是這種情況,在情感中糾結不清。
不敢再看她,他匆匆丟下野兔,又往山林深處竄去。
也許再去打只熊或虎來吧,畢竟,他已衣不蔽體,急須某些物品遮身。草木樹葉顯然是不可靠的,獸皮是較好的選擇。
而且下山後,那些東西還能賣錢。
在山裡,只要有本事,吃穿不用愁,但下了山,任他武功蓋世,一文錢依舊可以逼死一名英雄漢。
尤其他要支付的不只是自己的花費,還包括駱冰兒的。
聽她所言,自幼至長沒歷過紅塵,這頭一回下山,定是見著什麼都稀奇,他也不想她凡事只能看、不能碰,便要多攢些銀兩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