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蠻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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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算你還有點人性。」她尋了一塊蔭涼處坐下,運轉玄功,這比單純的睡覺更能恢復體力。

  莫離的動作跟她一樣,但他除了恢復精神外,還得逼毒。但奇怪,這毒怎麼都逼不乾淨。

  「到底是何毒物,如此頑強?」回氣收功,他陷入沈思。

  突然,「錚」地一聲,一個刺耳的魔音瞬間驚起漫天飛禽。

  莫離也回過神,詫異地望著駱冰兒。她終於解下了背後的琴,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

  打從二人相識,他見她琴不離身,便知她愛琴,心下暗猜,她琴藝必然高超,誰知——錚錚錚,這樂聲恐怖得可以用來殺人了。

  砰,後頭傳來一個劇烈的撞擊聲。

  莫離回以同情的一瞥。恐怕是某種野獸被可怕的琴音嚇壞了,自己去撞樹吧!連他也有撞樹的衝動了。

  要不要請她停手,別再禍害蒼生?

  但看她彈得一頭一臉汗,他又心軟了。

  還是自己關閉五感,忍一忍就過了——他正想著,忽地,她用力一拍地面。

  「撞邪了,今天怎麼感覺跟手指就是搭下上來?連一首最簡單的(廣陵散)都彈不出來!」

  取笑別人是不道德的,但他心裡有股壓抑不住的笑意,眉眼好似躍上了春風。

  她媚眼橫斜。「有什麼好笑的?我原本彈得很好的,只是——算了,你又不會彈琴,跟你談論技巧和情感你也不懂。」

  「我會彈琴。」君子六藝,他無一不精。

  「喔?」她手指輕彈,琴便緩緩地飛到他面前。「彈一首來聽聽。」

  他雙手撫琴,琴身潤澤,琴弦錚錚,他低讚一聲:「好琴。」十指連撥,如點珠、如切玉,樂音磅礡,似干軍萬馬,旌旗獵獵中,肅殺之氣直衝雲霄。

  她聽得幾乎失了神。「好好好——」她連贊三聲,眼綻光華。「這是什麼曲子?我從未聽過。」

  「《秦王殺破陣》。」

  「好名字,男兒當提三尺劍,千古功名萬世傳。」

  「青史留名固然可喜,但大業功成後,多少爹娘喚兒兒不歸、倚門等郎郎不回。」

  她摸摸鼻子,莫離悲天憫人的胸懷實在是偉大,但人一定要活得這麼累嗎?

  「我來彈一首開心的吧!」她走過去取琴,素手輕撥。「鳳兮鳳兮歸故鄉,邀游四海求其凰,有一艷女在此堂……」

  這首《鳳求凰》卻是纏綿悱惻,扣人心弦。砰,後頭又是一記撞擊聲,但他倆沈浸在琴聲中,竟無人發覺。

  一曲彈畢,她眉頭舒展如春花初放。「相如文君,千古佳話。莫離,多看看人生的美好吧!」

  生命有多美,他暫時還領略下到,但她的琴藝有多好,他卻是見識到了。

  「你明明彈得這麼好,一開始怎會——」

  「別提那事了。」她也不清楚,《廣陵散》是她最熟悉的曲子,但剛才她的心思怎麼也配不上手指,真是畢生最大恥辱!「忘了那曲《廣陵散》,你專心品味這首《鳳求凰》就好。如何?可有聞喜欲歌的威覺?」

  他頷首,唇角輕揚,卻帶著秋意似的索然。

  她有幾分洩氣。「你沒搞錯吧?那麼快樂的曲子也不能讓你開心?」

  「相如文君的確曾經只羨鴛鴦不羨仙,然而……」

  「恩愛百年還有什麼然而?」

  他低吟。「一別之後,兩地相思,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絃琴無心撫彈,八行書無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

  「停停停。」她服了他,總是一眼直視生命中的不美好。「我知道司馬相如入長安受皇上重用後,曾不待卓文君,引得文君含淚做了你念的那首怨郎詩,但他們後來也和好啦!你何苦執著那一點不完美。」

  「並非執著,不過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所以為人處事應持中庸之道,得意時不可忘形,失意時也不要喪志。」

  「是嗎?」

  他頷首,唇角帶笑,眸底藏著愁雲。

  她翻了個白眼。「撒謊。」

  「姑娘何意?」

  「就說你喜歡自虐啊!」不理他,繼續彈,卻是一曲下里巴人,調子粗俗,但道盡了士農工商、人生百態,各有喜樂愁苦,彼此也不能互相體諒,但紅塵中唯一不可遺忘的是追尋生活的樂趣。

  恍恍惚惚間,他想起了學藝時的歡喜、初入仕的意氣風發,和於志寧知己相得的暢快……然後,他目光被琴聲牽引,定在她清秀的嬌顏上。

  他們相識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他滿懷愁苦如山高海深,她看在眼裡,卻從未探究,只偶爾拐著彎勸他放開心胸。

  他記得她說過,她的人生意義在於「生存」。

  他很訝異,真有人能單純地活著,而無其他夢想?

  現在他有點懂了,她要活下來,再去追求更多的喜與樂。

  如今,她想拉著他一起生存。愁無所謂,但莫要忘了,這芸芸眾生中,點滴的喜樂雖少,百年下來也能堆成一座高塔。

  閉上眼,他讓思緒沈入浪跡江湖時,每每踏足吵鬧市井中,小販吆暍、童僕嬉鬧、婦人嬌笑、工匠呼喊……沒有陽春白雪的高雅,卻是活潑無盡的生機。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活著啊……

  第四章

  隨著十日的期限逼近,駱冰兒尋到有關兇手的線索越多,莫離的臉色也就越沈,因為他們又在山裡發現三具採藥人的屍體。

  明知兇手就在前頭,卻無能阻止對方行兇,這讓莫離的怒火累積到最高點。

  「駱姑娘……」他的視線轉向她。

  「好啦,我知道你緊張。」她已經很用心在找兇手了。「可我是頭一回下山,只能憑著經驗找,但對方很可能是這附近的人,才會如此清楚山裡一草一木,處處搶在我前頭。」

  「太白山人氏嗎?」他開始過濾週遭的可疑人物。

  「對。」想了想,她道出自己的分析。「那個人不止武功好、經常入山,並且手段凶殘,我肯定他這樣子的屠戮並非第一次,你回想一下附近可曾發生過類似慘案,也許能找出其他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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