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冠臣頷了下首。「那麼長孫曇月呢?」
「… …就先關在書房,這樣才能取信於人。」李雋強迫自己說出這個決定,而不是馬上放她出來,求她原諒,這樣才能讓李晨信以為真,相信曇月若是知道這麼做的原因,也一樣會贊同。
「是,我這就去辦。」
待豐冠臣的腳步跨出廳外,李雋支著額頭,滿心沉痛,他早該知道曇月會是自己的弱點,卻沒有事先保護好她,還讓李晨逮到機會用來威脅,曇月當時的心情一定是左右為難,想救雙親,又不能背叛他。
而他做了些什麼?像是當場甩了她一耳光,完全不聽她的解釋。
李雋悔恨不已地苦笑,他居然用這種不信任的冷酷態度來回報曇月的情意和忠誠,就算到時他跪在她面前請求原諒,只怕都還不夠。
此時書房內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透的月光。
曇月一動也不動地坐著,想哭,但她知道眼淚流乾了也沒用,想笑,又覺得自己很可悲。原來不被人信任的滋味是如此絕望,更何況是被自己所愛的男人誤解,那像是有人活生生地把她的心剜起。
其實外頭根本不必派人看守,她不會逃的,逃了不就證明自己背叛了他。曇月苦笑地想著,或許是她太高估了自己在李雋心中的份量,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管發生了任何事,她都可以贏得他全然的信賴,結果事實不然。
她氣他,卻又無法生氣太久。
曇月擠出一抹心疼的澀笑,想到李雋在那樣明爭暗鬥的環境中長大,防衛心自然比別人還重,容不得有人一絲絲背叛的可能,所以他的反應才會這麼強烈,她根本不忍心過於苛責… …而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在幫傷害自己的男人找借口,她真的愛他愛得不可自拔了。
曇月雙眼酸澀、鼻裝潢梗塞地思忖,只希望李雋能夠保持冷靜,早點想通這是太子的陰謀,能度過這次的考驗,不要被蒙蔽了。
曇月就這麼坐了一整晚,想著太子若知道她沒有在酒中下毒,又會怎麼對付爹娘呢?
她只能惴惴不安地等著李雋氣消了、想通了,願意聽她的解釋,然後想辦法快點救出他們。
第7章
翌日早上—
豐冠臣將承慶殿內的宮女都一一屏退,不讓她們靠近半步,確保不會洩漏裡頭的事,還讓幾位護軍帶領著手下把守在四周,故意製造出悲淒的氣氛,就是要讓太子以為秦王命在旦夕,而太子在聽聞秦王吐血不止的消息,以為曇月真的遵照約定在酒中下了毒,兀自高興不已,一個晚上不斷派人來到承慶殿外打聽,想知道人死了沒有,不過等了一夜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都安排好了?」閉目養神的李雋見豐冠臣進來便問。
「是,大王。」豐冠臣又瞧了下左右。「姜太醫走了?大王確定他會保密?」
李雋微微揚起嘴角。「在這五年當中,我暗自觀察所有的大小官員,姜太醫算是少數不為金錢所誘的人,他聽完我的計劃,只說可以幫我瞞過太子,不過若是父皇問起,他只能據實以告了,因為不想犯下欺君之罪。」
「這倒無妨,聽說皇后不許任何人將大王中毒的事告訴皇上,想必是太子的主意,母子倆裡應外合,想在神不知鬼不覺的害死大王之後,到時皇上想追究也已經太遲了。」豐冠臣冷哼道。
「自從擊鞠比賽那天救了父皇,父皇終於開始重視我,想一想還真是諷刺。」
李雋笑得苦澀,旋即甩掉那種自憐的思緒,那不是此刻的他該有的感受。「曇月的爹娘被關在哪裡,可有查出來?」
豐冠臣搖了搖頭。「還沒有,不過我有多派人手盯著東宮的一舉一動,只要有蛛絲馬跡便會馬上回來稟告。」
「李晨這回可真是失算了,因為他不知道曇月對我的重要性,她是我最愛的女人,若是知道,不可能只是要她下毒而已,恐怕會用曇月的性命來威脅我。」李雋慶幸沒有讓那種事發生,這也多虧了曇月的聰慧,她在人前總是以女官的身份自居,既不沾沾自喜,也不跟人炫耀,因此才沒有引來過多的側目。
「梁捷妤身邊的貼身宮女呢?也還沒有消息嗎?」說到這裡,李雋捏了捏眉心,有太多事必須煩惱,不禁心力交瘁。
「已經找到了,不過我讓監視的人暫時先不要行動,免得打草驚蛇,又讓人給跑了,現在就等大王下令。」豐冠臣倒了杯湖好的熱茶,給一夜未曾合眼的李雋提神。「梁捷妤懸樑自盡的前一天夜裡,聽說這名貼身宮女就已經藉故出去辦事而逃出宮了,想必是知道些什麼,怕被滅口的緣故。只要能找到她當庭作證,皇上必定會相信那天的意外是李晨在背後指使的。」
李雋輕扯一邊的嘴角。「就算父皇還不相信,心裡也會有了疙瘩,不再像過去那般信任,盡快將那名宮女帶進宮。」
「是,折騰一夜,大王也該歇著了。」豐冠臣勸道。
「我還得去見個人。」李雋掛念了整夜,終於到了該去面對的時候。
待李雋起身,先回寢房拿了東西,然後才來到書房,擺了下手,讓守門的侍衛離開。
瞪著緊閉的門扉,李雋卻有些遲疑了,就怕面對曇月的怨恨,原來自己真的很無能又沒用,傷害了這麼愛他的女人,又不敢見她,但是既然犯下了過錯,就得想辦法彌補。這麼一想,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伸手推開門。
聽見門扉發出「呀」的一聲,有人進來了,曇月下意識地抬起蠔首,眸光幽幽地和來人相對,彷彿有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曇月原本打算在見到李雋之後,要再努力證明自己的清白,非要李雋把話聽進去不可,可是現在見了面,卻又忍不住心生埋怨,不想多看他一眼。
見曇月冷冷地撇開沒有表情的秀顏,李雋心口一緊,卻也知道這是他該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