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問了她有沒有男友就沒動靜,她的好感大概只是單方面吧?
她開冰箱拿蛋,就聽他又說:「看過安客部落格了嗎?他好像更新了。」
「嗯,他把那篇『夜聲』改了。他原本就沒寫完,現在好像打算要完成它。」可能是受到她的感召,他似乎對安客產生了興趣,她也樂於和他討論。
「你覺得故事的新發展如何?這篇加入了管家和作家之間的感情發展,和他之前的風格不太一樣。」
夏景泫表面鎮定,內心緊張,等著她的評語。
「滿俗爛的,大概是想突破吧?但他寫男女情愛很生硬:心理描寫很不自然,人物對話好像在念台詞,很肉麻。我還是比較喜歡他之前犀利的風格。」她抬頭,見他臉色怪異。「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沒。」夏景泫中箭,內心血淋淋。他花好多心思改寫的小說被她說得像三流連續劇,真有這麼差?「可是我看讀者反應滿不錯的,大家都很喜歡。」
「因為會追到部落格看文章的通常是粉絲,偶像的一舉一動,不論好壞,死忠粉絲都會支持,但我覺得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她聳肩。「不過,安客的水準還是在,文筆流暢、故事緊湊,就是感情戲很薄弱,可能他沒什麼戀愛經驗吧,才會寫得很不順。」
「……大概吧。」他不是沒經驗,他只是……不擅長寫風花雪月。很好,這反而激起他的鬥志,他一定要寫出讓她激賞的戀愛戲!
夏景泫看著她將蛋打散,和入麵粉:心頭還有個疑問。
「話說回來,你沒想過我可能是安客嗎?我和他一樣是作家,那篇小說在我錄用你之後出現,時間點很巧——」
「不可能。」
「為什麼?」
陶青岑瞅他一眼,唇線微彎。「我不想說原因。我不喜歡說謊,但說實話大概會被扣薪水。」
所以她的理由可能不太中聽。他道:「你儘管說,我保證不扣你薪水。」
她只是笑著搖頭,不肯講。他又道:「不然你想像中的安客是什麼樣子?」
陶青岑思索幾秒。「我覺得他一定是很有智慧、很有內涵,觀察力敏銳的人,而且……」她覷他一眼,嘴角隱笑。「講話雖然很直率,但一定彬彬有禮,很斯文。」
「總而言之,和我百分之三百不同。」夏景泫語氣泛酸。他不記得自己刻意營造過這種形象,他沒錯過她眼底那抹夢幻光芒,她如此傾慕他的另一個身份,他荒謬地感到嫉妒。
老闆好像不高興了……陶青岑趕緊捧他幾句。「你也不差啊,也很斯文,很有書卷氣。」只限於不開口的時候。她內心偷偷補上一句。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覺得安客應該是很厚道的人,如果你就是安客,明知我是你的書迷還寫小說嚇我,那實在太過分、太惡劣了。」
「嗯,說的對,很有道理。」夏景泫頭皮發麻,不敢再多說。看她拿起長筷攪拌麵粉,他阻止她。「等等。」
他開櫃子,找出電動打蛋器。「用這個,不必那麼辛苦。」又從口袋裡拿出一管軟膏。「手伸出來。」
她依言伸手,看他擠出帶椰香的粉黃乳液,落在她掌心,他拉起她的手合握,乳液的清涼舒緩了方纔她扭罐頭而發紅疼痛的掌心。
「這是護手霜,前任管家說很好用,我花了點時間才找到哪裡有賣,它有鎮定和滋潤的效果,你每天晚上抹一點。」
他將護手霜放進她圍裙的大口袋,看她呆呆地合著手不動,他捉住她手腕挪動,讓她掌心互擦。「不是倒在手上就好,雙手都要抹過啊,女孩子對保養不是都很清楚嗎?」
「我知道啦。」她趕緊照做。整天忙家務,她的手是變得粗糙了,但他怎會注意到?他們只是僱傭關係,他何必如此?莫非他對她的感覺也不單純?
一點點猜想,就讓她心跳加快。她崇拜想像中溫文完美的安客,但這有血有肉的毒舌男人,偶爾的體貼就教她迷惑,感覺陶醉。
太多不該有的感覺,太危險,她必須找點事分心。
「我有件事想拜託你,我每天做完家事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拜訪那位白老先生嗎?」
她曾想邀對方來夏家,但探了夏景泫的意思,他反應極冷淡,雙方可能有什麼過節吧。
不出她所料,夏景泫沈下臉。「他邀你去?」
「也不是,是我自己想去。他年紀大了,一個人住,可能有很多地方需要幫忙,我會把工作都做好才過去,也不會在那邊待太久。不過,你是全天候僱用我,如果你覺得不妥當,我就不去了。」她也知道在兩家可能有恩怨的情況下,提出這種要求不太明智,但老人家氣色不佳,她實在很擔心。
夏景泫淡淡道:「既然你把情況解釋得這麼清楚,我不准就太不通人情了,不是嗎?你去吧,只要做好分內工作,想去多久都行。」
*** *** ***
他的表情很不樂意,但既然他答應了,陶青岑也就按照計劃前去白家拜訪。
白宇和很高興地接待她。
她對白家的第一印象是書,到處都是書架,書架上滿滿的書,多到讓她懷疑屋於是書本砌成的。得知白宇和原來是赫赫有名的文壇前輩,她肅然起敬。大學時代她做報告時曾經讀過關於他的評論,照著搬出來讚美對方。
白宇和卻問:「你看過我幾本書?」
她當場糗得閉上嘴,囁嚅道:「看過一本,只看了三頁……」
白宇和哈哈大笑,不以為忤。「不要緊,不必不好意思,我這老頭子寫的東西,年輕人原本就不愛看。」他眨眨眼。「至少我們都讀安客的書,我們可以一起討論他。」
大師平易近人,讓陶青岑鬆口氣,更添景仰之情。
大師起居簡單,一天只吃兩餐,她說服他讓她幫忙採買食材和生活必需品,她每天抽空來幫他煮些能久放的菜,讓他隨時可以熱來吃。她不肯收半毛錢,於是白宇和也堅持不讓她打掃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