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有沒有簡單一點的,筆畫不要那麼……多。」雷非烈覺得好累哦!小小一枝筆竟比劍還沉重。
「怪你爹娘不用心,為何不取個丁一二,好寫又好記。」她只不過要他寫自己的名字,又不是要他去打仗。
見滿地筆墨不清的烏紙都快堆到他的腰際,龍雲真是同情那堆被浪費的紙張,森林就是這樣被消耗掉的。
他異想天開的說道:「不然我先學寫你的名字。」龍雲是兩個字,雷非烈要三個字,怎麼算都划算。
「很好--我先寫一遍,你得照著寫一百遍,沒寫完不得吃飯睡覺。」她的名字會比較好寫嗎?大笨蛋。
「啊--怎麼彎彎曲曲筆畫這麼多,你是不是故意要整我?」雷非烈想不到她的名字比他的更難寫。
「名字是父母取的,你說我會拿這個開玩笑嗎?」踢到鐵板嘍!想取巧?門都沒有。她暗忖著。
「可是……」一百遍耶!他怎麼受得了。
龍雲俯在他耳邊低語。「你若是在晚膳前寫完我的名字一百遍,我會給你一個好處。」
「什麼好處?」他學她也壓低聲音問。
「一個吻。」這叫誘之以情。
「真的?」他忍不住嗓門一大,引起其他兩人側耳傾聽。
她肯定的說:「真的。」只是有可能嗎?他一上午才寫了十遍雷非烈,揉掉的紙張費足以餵飽一個貧困的家庭,而龍雲遠比雷非烈難寫,想在晚膳前寫一百遍,那是癡人說夢--不可能。
「不後悔?」他再一次確認。女人的話不能輕信,尤其是她。
她沒好氣的翻翻白眼。「要不要我發個誓呀!」
「不用不用,我信你就是。」誓可不能亂發。若她反悔不認帳,他是不會讓她「賴帳」的。
「我們也要一個吻當獎勵,你不能厚此薄彼。」另外兩人說。有好處的事,他們絕不會錯過。
「去你的,我給的吻要不要?」雷非烈立刻護衛起自己的權利。
「老大,你不能這麼自私,我們……怎麼會奪人所愛呢?」明哲保身是東方威的生存之道。
「聰明的作法。古風,你呢!最近密林的沼氣……」雷非烈的意思是要他考慮清楚下場……
時不予我,南古風委屈的撥弄算盤珠子。「我玩算盤就可以了。」總不能去守充滿沼氣的密林吧!老大太卑鄙了,用寨主的身份壓人。算了,他度量寬如海,不跟老大計較。
「很好。」雷非烈冷冽的臭臉一轉,換了張溫柔的笑顏。「雲兒,你等著付代價吧!」為了一吻,他會拚命的。
「我是等著……」她一鞭揮下去,差點打到他的手。「你在鬼畫符呀!這是龍、那是雲嗎?不合格,重寫。」以為扭七歪八的就是字嗎?看得龍雲直歎氣。
「嗄?」他好不容易才寫了一張。「雲兒,不要太嚴肅嘛?反正都是字。」
「屎也是一個字,糞也是一個字,反正都是字,我就叫你雷屎糞好不好?」她看著他的鬼畫符,那叫字嗎?
「我……唉--」歹命的大寨主,竟淪為糞屎之蟲,他暗歎著。
龍雲厲眼一掃。「你們不要偷笑,笑人者人恆笑之。東方威,我要你背的經濟理論你背幾行了?」
「快背完了,快背完了。」東方威心想,三十多張少說也有一萬多字,怎麼背?小時不學好,大了傷腦筋,十個字中有五個不認識他,有背等於沒背。
「和雷非烈一樣,你晚膳前沒背十頁,明天一早的庭院打掃就有勞你費心了。」她揮舞著手中鐵鞭說道。
十頁?不可能啦!「你不會真要我掃一座山吧!雲姑……不!雲夫子。」鐵鞭當前,他威武立屈。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行拂亂其所為,我是為你設想。」多偉大的夫子呀!龍雲不禁要佩服起自己。
什麼大任?什麼心志?東方威聽不懂,苦字他倒能體會。「我還要感謝你嘍!」
「不用客套,此乃夫子份內之事。」手中執鞭的感覺是--痛快。「南古風,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她忽然發現一件「怪事」。
南古風心想,發生什麼事?他可是規規矩矩的「好學生」,沒有偷笑,很認真的研究……算盤。「雲姑……不!夫子,我沒犯錯吧!」
「要我怎麼說才好呢!」她口氣溫和的停頓了一下,倏地眼神冷如寒冬的直射。「算盤還能倒著算?是你天分高還是我資質魯鈍?」
呀!拿反了?南古風汗顏的把算盤轉個圈,難怪他老是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怎麼撥都不順手。
龍雲頭痛的看著三位笨拙的學生,有些沮喪的想一人敲一下腦袋,看能不能開開竅。但原則上說來,他們算是可取了,一向習慣拿刀拿劍的大漢子,要他們像個閨女,安安靜靜的學寫字,實在不是件易事。為此,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暫時放他們一馬。
但是,當她拿起寨裡的帳本,準備細算這些年的盈餘及珠寶布匹存量,好打算以多少資金為底,打開生意之門時,她頭就更痛了。
這麼些圈圈叉叉又點點的到底是啥意?三角形又代表什麼?一直線是什麼玩意?這是帳本還是畫冊。
「咳……咳……」她重重的咳了數聲,把他們的注意力拉向她。「對不起,請問帳本是誰負責的?」
當她用輕軟語調說話時,三人立刻正襟危坐,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敢發言。因為這是她發大怒的前兆。依照相處多日的觀察,龍雲的語氣越輕柔,表示她的火氣越大,該死的人就越多。
「說--」短又重的「說」字,令三人心彈了一下。
「我們共同負責的。」東方威膽寒的承認,心想萬一惹毛她,又下奇怪的毒怎麼辦?
「有一套!麻煩你們解釋一下,圈圈叉叉是什麼意思?」她要是看得懂,母雞都可以犁田了。
「圈圈是珠寶,叉叉是數量。」南古風瞄了一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