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艷忍不住為歐陽青辯白,「你一生都是人上人,全天下的人不是愛你就是怕你,有人用這樣冷酷的話傷過你嗎?你知道被心愛的人蔑視傷害的痛苦嗎?」
他凝視著她,微微轉過了頭,「我知道這種痛,因為我傷得比她深。」
冷艷輕顫,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她只是看我一眼,所謂的對我一片癡情,也就是喜歡我這張臉而已。但是我愛的人跟我一起生活了一年多,我們的身心都曾經合而為一,結果她忽然棄我而去,杳無音信。這種拋棄就像是割開朕的骨頭和皮肉,然後摘走朕的心,又狠狠踐踏……」
「別說了!」她的心都攪在一起,因為那樣疼的人不只是他,還有她。
「你也疼,是嗎?」他的眼中閃動著欣喜的光彩,卻又心痛,「你疼,卻還是那樣決絕地要離開朕。」
「因為,我是月陽人。」
龍御的黑眸一冷,「所以朕也要滅了月陽。」
「不要!」她緊忙按住他的手,「陛下就不能與月陽或其它鄰國和平相處嗎?」
「你的主人因為一個荒唐的原因要殺朕,她怎麼就不懂得和平相處?更何況這世上本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你說的沒錯,即使沒有你的事,朕早晚也是要滅了月陽的。」
「那陛下早晚還是會失去我。」
她鄭重的神情讓龍御一驚,緊緊撐住她的手,「你敢再走一次?!」
她抿緊嘴唇,並不回答他。
「艷兒,你不會再離開朕的,對不對?」他見硬的不行,換成柔聲低語,騰出左手輕撫她的髮梢臉頰。
她被迫吐出一句,「我只能說,我會等到陛下收復皇城之後……」
「之後?」他瞇起眼,還有話想說但卻決定暫時忍住,改口道:「這一次諸國舉兵滅龍疆,其中也有月陽,你知道吧?」
「主人沒有跟我說,我是到這裡才知道的。」「那麼你剛才救朕,就等於是背叛了月陽。」
他詭笑著,「你已經背叛了月陽,你已經不算是月陽人。」「我身上永遠流著月陽的血,這是改變不了的。有我在,就不能見陛下滅了月陽。」
她直起身,向四周張望了下。剛才她和龍御離開的時候,師兄就在他們的附近,此刻他在哪兒?
因為幼年起就在一起特訓,她總能感覺得到師兄的存在。不過現在她沒有這種感覺,難道他沒有跟著一起來嗎?
「在看什麼?」龍御瞇著的眼斂起一絲精光,手指用力,在她的肩頭重重地捏了一把,叫她的肩骨生疼。
「在想逃跑之路?」他的心中有絲不安湧起,「朕問過宮中的侍衛,你離開皇宮當夜,沒有人看到你出去,你是從哪裡跑掉的?房頂上?」
她囁嚅著嘴唇,遲疑了好半天才說出答案,「從湖底。」
「湖底?」他赫然明白,那片湖水是連著城外的護城河的。「難道你天天坐在湖邊,就是在想著如何逃跑?」怒氣又浮現在他眉心中,「回去之後,朕要封了那條河道,抽乾了那片湖!」
她歎了口氣,「陛下有時候說的話很孩子氣,這不是您眼前要擔心的事。」
「朕最擔心的是你,若不是你,就不會有這一大串的變故。」他的眉心依然蹙緊,像是不滿足只趴在床榻上看著她,他乾脆坐起身,不顧背上的箭傷,將她用力抱在懷中。
這是重逢後,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擁抱住她,她沒有掙扎,但身子還是有些僵硬,像是怕稍稍一動就會弄疼他。
他下巴壓在她的肩膀上,呼出的熱氣吹拂著她的耳根髮梢。她以為他有話要說,可等了很久都沒有下文,她只好輕輕開口,「陛下……」
「別說話,也別動,我只想抱著你。」他的語氣裡有一種濃濃的傷感,讓她聽了覺得心疼。
忽然間,她想起一個人,一個跟她一樣愛著他,又被愛恨糾纏著的女人。
「陛下剛才真的要殺梅姬嗎?」她感覺到他的雙臂一緊。
「是。」這個字是從齒間迸出來的。
「不,陛下不會殺她。」她很自信地否定了他的答案。
「為什麼?」他不禁詫異。
「因為陛下如果真要殺她,就不會等那麼久都不動手了。陛下是不忍心殺她,還是想救她?」
「救她?哼,一個對朕不貞的女人,朕恨不得一箭殺了她!誰會救她?」
「如果陛下不做出要殺她的姿態,對方一定會把她當作擋箭牌,早晚讓她死於亂箭或其它的戰火中。陛下現在做出一副不在乎她生死的樣子,說不定對方會把她丟到一邊,再不讓她置身於這樣的危險中。」
良久,龍御對她的這番猜測不發一語,只是重重地哼了聲。
聽到這一聲悶哼,她卻笑了,這證明她的猜測沒有錯。
在他看似冷漠無情的外表下,其實有著一顆多情的心。
即使他對梅姬的愛並不如對她這樣深刻,但那個女人畢竟曾經跟他相伴過。
*** *** ***
在龍疆皇宮裡,裘飄正很憤怒地將侍女送上來的酒盞摔翻在地,「龍御都已經近在眼前了,你們居然還拿不下他!」他喝斥的是台階下的幾名武將,其中一人卻不是很服氣他的話,「殿下,我們芙蘭人擅長騎兵作戰,普魯圖國才是近身肉搏的高手。剛才殿下的兵馬就在城中,為何不直接出去跟龍御交戰?他最多也不過帶了一千人而已。」
「混帳!我是這次盟軍的首領,怎麼能以身犯險?你們芙蘭人不服是不是?」
另一個中年將領緩頰的說道:「我們幾方既然已經簽了聯盟協議,當然還是以殿下的號令為首,星野將軍的意思並非殿下所想的那樣,只是現在錯失殺龍御的大好機會,只怕要再逮著這麼好的機會就難了。」
「龍御已經受傷了。」從大殿外忽然走進來一個人,殿內的幾員將領不認得他,都警覺地抽出佩刺。倒是裘飄正看到他並不吃驚,一擺手,「不用驚慌。你就是月陽國派來的使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