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讓原就「不安於室」的令狐魄動起了想要離京的念頭。
與其被鎖在這個富麗堂皇的京城,向來不羈的他,更想做的就是遨遊四方。
偏偏國家剛建立,眼看著好兄弟一個比一個還忙碌,想離開的話語硬是說不出口,害得他只能困守在這大宅中發悶。
或許他該任性一點……想著想著,緊抿的唇畔勾起一抹壞壞的笑容,那笑讓他那原就俊挺的五官更顯幾分邪魅。
叩叩叩—突來的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緒。「主子!」
「什麼事?」令狐魄半掛在椅子上,完全不想動。
「東傾回來了,主子要見他嗎?」
霍地跳了起來,幾個快步踏上前,他一把拉開門,急切地說:「快叫他過來見我!」
不知道多久了,他那宛若死寂的心不曾這般卜通卜通地跳過。
是緊張嗎?不是。
那是期待嚕?又有啥值得期待的呢?
唇瓣才勾起一抹諷笑,他又懶洋洋的返身想步回椅子上窩著,一抹昂然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眼前。
「主子!」莫東傾抱拳叫道,但向來不興這套的令狐魄卻不耐地揮了揮手。
「快說吧。」
「是!」
他家主子一向慵懶得像只大貓,彷彿這世上沒啥事可以勾起他的興趣。如今他發現那雙深邃迷離的眸子綻出一抹精光,壓迫感十足。
是思鄉嗎?
不,反倒像是巨獸在嗅著獵物時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嗜血的興奮。
「令狐家如今已不復往日榮華了,尤其這幾年家中男丁死的死、殘的殘,偌大的家族,只剩下老爺子和令狐孤兩人在苦撐著。」
令狐魄的反應竟是笑咧了一張嘴,而且是打從心底笑出來的。
他對於自身本家的敗亡,竟然這般開心,讓莫東傾不由得臆測起主子和本家之間有著怎樣的糾葛。
「東傾,我想去看看!」他知道他的爹娘在當年因傷心欲絕,雙雙病逝。
「這……」雖然他倆名為主僕,但其實更似親人,對於令狐魄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莫東傾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尤其當他歸途中,總覺得有一雙眼在後頭盯著他的感覺。
他一向是個機靈的人,要被盯上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那種感覺卻像鬼魅般一路上纏繞著他不放。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大著膽子建議,「主子要不要去和皇上商量一下?」
「懶!」簡單一個字,充份地展現出他的任性與不羈。
最近每次一進宮,絕對有棘手的事落在他的身上,他可不似好兄弟軒轅、聞人和勾魂是天生的勞碌命。
他天生慵懶,能少一事是一事,當初要不是自己在誤打誤撞之下和軒轅他們成了兄弟,這復國大事,根本不關他的事。
「嗄?」莫東傾錯愕地張大嘴。
懶既然懶,又何必要跑到川蜀那種窮鄉僻壤呢?
「主子……」他還要開口,令狐魄已經一個大掌罩上他的肩,那雙彷彿深不見底的眼兒微瞇。
「怎麼,你還有啥事沒有告訴我嗎?」要不然幹麼一個勁的勸阻他別去川蜀,難道說……
「屬下怎敢,只是屬下回來的路上,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瞧一般,透著一股危險。」本以為此話可以打消主子前去川蜀的念頭,誰知道卻引來他更大的興趣。
「危險嗎?」修長的指輕撫著自己的下頷,令狐魄原本慵懶的眼神逐漸變得晶亮。
看得莫東傾在心中暗叫不妙。
「既然有危險,就更該去瞧瞧。」語氣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興奮。
他倒是很想知道當自己活生生站在老頭子的眼前時,他會有怎樣的驚駭恐懼。
哈哈!他等這天似乎等了一輩子之久。
以往有著兄弟的復國之業橫在眼前,讓他無暇他顧,但現在國已興復,他正閒得發慌,拿這事來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主子……」
別看他家主子平時好說話,可是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再更改,與其它在這兒浪費口水,還不如另外想辦法,怎麼護得主子周全才是。唉!
***
「啊—」
他才剛踏出大門,刺耳的尖叫聲頓起。
皺眉,他抬眼看去,就見一團不知名的東西從天而降。
碰到這種事,一般人下意識會伸手去接,令狐魄卻只是冷然地往後退一步,任由那團東西直接墜地。
砰!一聲響起。
「該死的!」一句的低咒聲發自那一坨東西,可原本該是粗俗的咒罵,卻讓那軟儂的聲調變得像在撒嬌。
喝,原來是個小女娃啊。
令狐魄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盯著她,完全沒有上前探看那個「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的舉動。
是仇家嗎?不然怎會等在他的屋簷上打算「暗算」他。
可眼前這個蹩腳的三腳貓,怎麼瞧也不像是前來尋仇之人。
那她是誰?
沒有理會他那打量的神情,柳雪缽起身,摀著摔疼的屁股,她大剌剌的幾個大步上前,仰首望著他,然後伸手索討著。
「拿來。」
「妳要什麼?」彷彿他合該給她什麼似的,可是他又不認識她,更不曾欠她什麼。他瞇眼瞪著她,想要自她那巴掌大的臉上瞧出一些所以然來。
「師父說,你身上都會帶著邪香膏。」柳雪缽搬出飛仙老人攀關係。誰叫飛仙老人連輸了她幾十盤棋,每輸一盤,就得告訴她一些關於令狐魄從小到大的事,讓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多少有些瞭解。
令狐魄既不怕死,更不怕旁人議論,唯一算得上弱點的,只有當年救他出墳穴的飛仙老人。
方纔因為他的「見死不救」,她摔得屁股差點裂開,要是不上點舒筋活血的邪香膏,保證明天坐不能坐、站不能站。
「就算我有,為什麼給妳?」
這女娃竟對他瞭解得緊,連他身上時時帶著邪香膏她都知曉,深邃的眸中原有的戒備倏地往上提升,一股渾厚的真氣凝於掌心,只等她表現出任何一絲不軌,立刻予以反擊。
「師父說你是他教的,你身上有幾根毛他都知道,而我是你師妹,你當然得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