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他被董浩扶起,搖搖有點暈眩的頭,驚訝地發現令自己摔倒的人,竟是他正準備去拜見的大都老之女冼百合,不由暗自驚訝這個看似纖細的女子,竟有如此深厚的掌力,嘴裡則賠罪道:「在下不知百合酋長前來,失禮了。」
「是我走得太急,大人是否受傷?」看清被自己推擋倒地的正是太守大人時,冼百合很不安。
「我沒事,你那一掌傷不了我。」雖然臀部痛楚灼人,但他仍逞強地說,欣賞的目光大膽地在她身上轉了一圈。
她身上穿的仍是當地女子長及腰部的無領短上衣和長裙,露出漂亮的肚臍和小蠻腰。而她那讓人迷醉的長辮此刻盤在頭頂,骨感的雙肩和細長的後頸使她看起來修長美麗、風韻端莊。
面對他讚賞的目光,百合向來靈活的腦子變得有時遲鈍。今天的他比昨天初見時史顯飄逸灑脫,窄袖寬帶的青緞長衫配上同色玉帽,突顯了他謙和儒雅的神態與她容大唐的氣質。當與他的目光相接時,她侷促地轉開眼。
見她不自在,馮君石笑著拍拍衣裳上的泥跡,邀請道:「我正想去雷峒村拜見大都老和百合酋長,既然酋長來了,就先請進來坐一會兒吧。」
百合撇開心中的不安,力持鎮定地問:「大人要找我們父女有什麼事嗎?」
「請裡邊說話。」馮君石再次做出請她入內的動作。
進屋後,董浩為他們送來了茶水,馮君石要他留下,向百合介紹道:「他叫董衛,是我的護衛,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百合對那個身形和相貌都與其主子大相逕庭的「護衛兼朋友」友善地笑了笑,便轉向馮君石道:「大人有何急事要見家父嗎?」
她笑起來真好看。馮君石心猿意馬地想,如果娶她為妻,每天都能看到這安靜又甜美的笑容,應該很不錯。
直到聽見她的問話,他不由暗咒自己荒唐,忙收斂心神。「是有點事。」他讓董浩取來昨夜收到的信函遞給她。「你先看看這個。」
才看到那個牛皮公函袋,百合便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可是為了不讓對方發現她早已偷看過信的內容,她不得不接過信,打開來隨意看了看,然後將信還給他,直言道:「朝廷的賦稅實在太重,這也是我今天來見大人的原因。」
馮君石看出了端倪,不答反問:「你早就知道這信的內容,是嗎?」
百合一驚,不知自己何處露出了破綻。她本想否認,可當與他迫人的目光相接時,她知道面對聰明人,狡辯只會讓自己難堪,因此點頭承認。「是的。」
「在哪裡?」馮君石驀然想起自己隨手將信扔在桌子邊,他可不喜歡有人未經許可擅入他的領地。
「冉大人的書房。」
她的回答實在出人意料,馮君石眉頭一挑,她與冉隆升有來往?
這個念頭讓他心裡很不舒服,不由語氣冷淡中帶著輕蔑道:「這麼說,刺史大人在送出此信前,已先與百合酋長商議過?」
「不,沒人知道我打開過那封信函。」
馮君石不解地看著她。「在下不懂,請明言。」
「我來也是要跟大人談這件事的。」百合今天來,本是想試探他的為人和對族人的態度,沒想到對方反應很快,為人機敏,因此為了消除他的不滿和疑慮,她決定告訴他實話。「三天前,有族人在雲霧山發現高要太守的信使,我聞訊後趕去攔截,可是遲了一步,只好一路跟蹤到了高州,在冉大人的書房發現了正待送出的信函,我偷看了信的內容,再把它放回原處。」
從她的目光中,他知道她說的是實話,但是馮君石對她的行為很不贊同。「竊取官府密函是重罪。」
「我知道。」她把玩著手中的茶碗,輕描淡寫地說:「可是我必須弄清楚他們又在對我的族人打什麼壞主意,才能防止災難的降臨。」
馮君石不喜歡她獨斷獨行的做事方式,明確地告訴她:「我是高涼太守,對所轄區域內的軍政事務要負全權責任。要防止災難的降臨,我們就得彼此合作。你如果有什麼問題,應該先與我商議,私闖高州府的事絕不能再發生。」
百合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心裡很不以為然,但也沒表示什麼。
見她沒反駁,馮君石稍微放緩語氣道:「接到此函後,我已上奏朝廷,請求皇上減免嶺南賦稅,也寫了回函給高要太守和冉大人,說明我們無法按期繳納新增賦稅的理由。如果你先來見我,根本就沒必要冒險闖府衙。高州府戒備森嚴,萬一被姓冉的抓住,不僅你難逃一死,就直你的族人也會遭池魚之殃。」
聽出他確實是在為她和她的族人擔憂,百合很感動,坦言道:「謝謝大人能想著我的族人,不過那座壁壘森嚴的府衙在我眼中並不算什麼。」
「真的嗎?」
「是的。」她的神情轉為嚴肅。「我的生命屬於很多人,我不會拿它冒險。」
當她微笑時,顯得年輕而脆弱;當她嚴肅時,又是那麼成熟而果斷。馮君石看著糟,想起昨天在大彎村,她阻止械門時的表現,不由得愉快地說:「既然這樣,我希望我們能好好合作。因為保護高涼郡的百姓和維持本地的安寧,也正是在下的職責和心願。」
百合的表情變得柔和。「這就是大人要去見我爹爹的原因?」
「對。」馮君石坦誠相告。「我雖為一郡太守,可是冉大人不予我兵權,因此目前我除了幾個衙役並無一兵一卒,但我們必須有所防範,不能什麼都不做。」
「這點大人可以放心,我們不會什麼都不做。只是今日大人想要見我爹爹,恐怕是不行了。」
「為什麼?」
「因為家父天一亮就離家去陽春了」
「是為梁州刺史前日大街鬥毆、武力扣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