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豬。」石拓不服氣地抗議。
「你不是豬,為什麼長了一個豬腦袋?」她還覺得說他長了一個豬腦袋會侮辱到豬的智能,至少它知道自己的下場。
「哪有?」他下意識地摸摸後腦。
還狡辯。她閒閒地說:「那我請問你一下,你打算餵飽一莊子的人是吧?」
「沒有呀!就你、我和師父們而已。」還有老是霸佔他心上人的師姑,以及老是來插一腳搗蛋的師妹。石拓不愉快地想。
前兩天師姑一進屋就和煙煙熱絡地聊個半天,好像兩人是失散已久的親人般,完全把他冷落在一旁,害他鬱悶得差點內傷。好不容易師父回來了,她們才稍停歇。
本想他可以獨佔她一會兒,但人算不如天算,穆桐一雙怨恨的眼睛直盯著他們打轉,好像他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是天下第一大惡人。然後不管他們走到哪裡,她就像影子一樣地跟著,監視他們有無踰禮之處,他真是快被煩死了。
龍煙知道他故意少算了兩人。她轉過頭說:「那再請你回頭看看,我們得花幾天工夫才能把那堆『山』填平?」接著手一揚,指向十尺以外的獵物堆。
石拓順著她纖纖食指望去,不好意思地乾笑。「我想每樣獵物經過你的烹調後,就變得好吃,所以……」他忘了估算食物量,只是一味地攫取看得見的獵物。
她皺著眉說:「你當我是什麼?煮飯婆還是女傭?」想累死她呀!一頭鹿,兩頭羊、三隻肥碩的灰兔、兩條腕粗的青竹絲、一串倒串的大山鼠,更別提山筍、野菇等山菜。
而他還不知足地想獵野鴨、山雞,捕捉魚蝦蛤蚌來下菜,這要是在二十世紀還有冷凍框可以冷藏食物,可在大唐盛世也只有任其發臭長蛆。這貪心的男人,只為一逞口腹之慾。
「你別生氣嘛,煙煙,我再獵只雁就好了。」他好想吃熏雁排,那是她的獨家料理。
「你要是不怕重死儘管去,不要指望我幫你扛著『山』走。」龍煙覺得動物們有些死不瞑目。
「不會的,我才捨不得你身上沾染動物的氣味和血跡呢!」雖然這堆「山」有些龐大,但他自信扛得動。
「那就好,我瞇一下眼,你決定要把整座山搬回去時再喊我一聲。」她道。
「哦!」他突然俯下身啄了她唇一下。「我動作很快的,你可不能睡得太沉。」他怕山中的蟲子會咬了她。
「嗯!」龍煙不再理會他,閉上眼假寐。
石拓深深地注視她半晌,在她四周布下蚊蟲不敢靠近的暗香,揚起手中的弓箭,準備獵殺十尺外的水鴨。
過了好一會兒,石拓正得意捉到一隻小銀貂要送給龍煙當寵物時,抬頭一望,當場傻住了。
小山變……大山了!他記得隨手賣弄了兩下,怎麼會……這下一定會被煙煙罵死,說他什麼浪費山林資源、破壞生態的什麼食物鏈。他想這下不知又要被龍煙冠上什麼罪名。
「發呆不會讓你要聰明。回魂吧!石頭。」龍煙瞧他半晌不說話,狠狠地用樹枝抽他手臂。
疼痛感讓石拓回過神。他滿懷罪惡感地說:「煙裡,你知道我有時候做事不用大腦,你答應我千萬別生氣。」
「千萬則生氣?」她狐疑地瞅著他心虛的表情。「我從來不生氣,我的修養是與生俱來的。」
「真的不生氣?」他再一次心顫地問道。
「不生氣。」她以微笑面對他的無措。
石拓祈禱最好如此,接著養足了勇氣伸手一指。「我不是有意要違背你的叮囑,而是……嗯……它們自己跑來送死。」在她的瞪視下,他幾近無聲地辯解。
「很好,你做得太……太好了。」龍煙皮笑肉不笑地冷哼,氣得聲音都令人不寒而慄。
「我知道你很生氣,你罵我吧,不要憋在心裡難受。」他實在怕極了她嚴厲的眼神。
憋?她從不將情緒憋在心底悶壞了自己。「我沒生氣,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生氣?」
石拓心想她氣得牙齒咬得嘎嘎響,不用眼睛看也知道她在生氣。可是他沒膽子說出口。
「你不要生氣啦,下次我會斟酌一下,不會再濫殺動物。」他覺得好可怕,她的眼睛浮現紅絲。
龍煙忍不住大吼。「我不是在生氣,我是在冒火,冒火的意思你知道吧!」
石拓傻傻地點點頭,而引發她另一波的怒氣。
「你還敢點頭?生氣已經不能表達我有多火大,你是豬來投胎呀!你知道後代子孫為什麼會看不到麒麟,都是因為你這種人。」嚥了口口水,她繼續開罵,「你想趕盡殺絕嗎?山裡面沒有動物嬉鬧還叫做山嗎?你這個笨蛋,小心動物來報仇。」
麒麟?!那是什麼動物,可以吃嗎?他不解地想,「煙煙,要不要喝口水再罵?」
「你!氣死人還驗不到傷。」她能怎麼說?明知道她在生氣,他還不怕死地問她要不要喝水。
「你真的不要喝水?」他看她臉都氣紅了,也許喝口水可以退退火氣。
龍湮沒好氣地斜睨他,搶過他手中的水袋一飲然後說:「你打算如何處置這堆『山』?」
「煙煙,你比我聰明,你來決定就好。」光要宰殺、剝皮就得耗上一下午時光,石拓連想都累。
「我現在終於瞭解能者多勞的意思,我寧可這一刻突然變笨。」她的聰明可不是用在這種「小事」上。
「煙煙……」他哀求地叫她。
她真的要奄奄了。她生氣地說:「別叫了,我想一下。」
哦!這一堆獵物,若醃成肉乾她嫌懶,不醃成肉乾她也沒胃口天天吃肉;擱在荒野任其腐爛又太浪費,總不能把這些半死不活的動物放回山林吧,這樣它們也是死路一條。
除非把整村子的人……人,有主意了。她吩咐道:「石頭,你去找根長一點、粗一點的竹竿,再找些籐蔓,要結實不易斷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