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有潤喉的藥,可是不苦的,我加了多味祛苦的草藥,別吐出來啊!\"伽藍緊張地盯著她的小主子,倒不是怕他又發脾氣,她擔心他把藥都吐出來,他下次肯定沒這麼好騙了!
韓銳還是嚥下去了,不過不甘心就是了,那幾句流水帳似的髒話又念了一遍,對此,伽藍基本上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
看他還要念,她趕緊插話,\"小主子剛剛要我拿什麼來著?\"
\"除疤的藥膏,在那個格子裡。\"高貴的手指了指。
察覺她感動的視線射過來,韓銳尷尬地在她懷裡動動身體。
\"本來想讓人丟掉的,一直忘記了。\"他用施捨的口氣說:\"反正我也用不到,你拿去吧。你那個傷疤醜死了,看著礙眼!\"
也不知道誰才是罪魁禍首喔!
看著那張倔強又尷尬的漂亮小臉,伽藍好氣又好笑,知道他驕傲、唯我獨尊慣了,雖然說話傷人,可自從那次讓她受傷後,他砸藥盅扔飯碗都會很注意,每一次那些不長眼的東西都落在她腳邊一咪咪的地方。
\"伽藍謝謝小主子了!\"笑瞇咪的,伽藍根本不在意他那有些傷人的話。
而韓銳卻狼狽地紅了臉蛋。
寒暑幾易,扳扳指頭算算,伽藍竟然已在韓家度過了五個春秋。
這五年來,小主子的身體在她的緊迫盯人下,被太醫調理得越來越好,於是王府裡的人都說她是小主子的大福星,她那奇怪的斷掌命格竟然能保小主子終生福壽延綿?
府裡的下人隨便說說就算了,可是公主、韓大人、宋嬤嬤、劉公公似乎都這麼看,因此,伽藍在韓府的地位可不是普通的高,有時甚至比那八位正牌的小姐都吃香。
不為別的,只因為她那超級難伺候的小主子只\"勉強\"聽她一個人的話,有時候公主、宋嬤嬤都搞不定韓銳,只要伽藍一說情,雖然他還是別彆扭扭、臉色臭臭、嘴巴硬得像右頭,但最後事情肯定能順利解決!
這一天,是韓府六小姐出閣的大喜日子,韓府張燈結綵,加上是皇上親自主婚,場面之隆重不下於公主成婚,韓府八朵金花難得齊聚一堂,尚未出閣的七、八小姐更是仕宦子弟急欲攀識的搶手貨。
但那位韓府最最金貴、最最難伺候的正主兒卻……失蹤了!
這下也別成什麼親了,整個韓府被翻得個雞飛狗跳,心焦氣惱的新娘子也急哭了。
她是為自己的婚事被耽誤而哭嗎?才不是!她心愛的弟弟不看著她出嫁,那可真是天大的遺憾,所以今天最大的新娘子說了,弟弟找不到,她今天就不出閣!
因此,一干前來祝貿的朝中重臣被晾在廳堂上,剛當上新科狀元的新郎官不管再如何不甘願,也得立刻從馬上下來,加入找人的行列。
伽藍真是快被氣死了。她記得小主子心情最近一直都不錯呀,沒道理在這麼重要的日子鬧什麼失蹤,唉,這個已經被寵壞的小霸王,從來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把小主子最喜歡藏身的地方全都找逼了,竟然找不到?他不會又找到了新的藏身地吧?
伽藍撫額哀歎,幾年下來,韓銳舉凡心情不爽、不想說話、和她鬧彆扭、不想看見任何人、不要唸書、討厭吃藥中任一情緒出現,這個小霸王就會藏得無影無蹤,任憑大家把整個韓府挖地三尺也難找到。
拜這位愛鬧彆扭的小主子所賜,伽藍對韓府的各個角落都瞭若指掌,每次大家都找得焦頭爛額時,伽藍總能在最後時刻揪出他。
其實,只有伽藍自己心裡明白,他只不過是玩夠了自動現身讓她捉,她才不敢認為自己逮人功力一流!
他這次到底又躲到哪裡去了?
找遍了假山、石洞,半個影子都沒有!伽藍在偌大的韓府中四處搜尋,不時碰到亂烘烘、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找人的丫頭、家丁。
雖是夏初,但天氣還是有些燥熱,伽藍停下來休息一下,拭拭額際的汗水,她抬頭望向遠處的山丘,滿山鬱鬱蔥蔥,絕對是個納涼的好地方!
不會是在那裡吧?記得某人最怕熱了,昨天還為此昏昏沉沉在竹榻上睡了一天,連每天必練的毛筆書法都丟到一邊……
不會偷偷去乘涼了吧?反正他向來討厭什麼拜壽啊、成親、送禮的這一套,索性消失得無影無蹤?
真沒良心,虧六小姐平時這麼疼他!
去瞧瞧!
伽藍輕挽裙裾,撐起羅傘向後山走去。
還沒到山腳下,便聽見錚錚淙淙的琴聲在山林間婉轉流洩,她微微一笑。終於捉到小主子了!
步上層層蜿蜒而上的石階,琴聲悠揚若溪澗潺潺淌過的清澈溪水,由遠而近,琴音也漸漸大起來。
小主子的琴技更精湛了!一曲《幽蘭》意境全出,空谷幽蘭,清雅高傲,不過,高傲是有的,清雅就免了!
她那位小主子,不說話的時候堪稱清雅,嘴巴一打開就沒有一句好話。不是嘲諷就是冷哼,反正就沒見過他誇過誰好的。
就在伽藍現身的同時,琴音也\"錚\"的一聲靜止了。
韓銳抬起頭,瞥了一眼伽藍後,立刻把腦袋轉向另一邊。
十四歲的韓銳穿著一身白衣,烏黑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背後,微微敞開的衣襟下是線條分明的鎖骨,他依然是那麼漂亮,眉目比女孩家還要精緻美麗。
此時他咬著嘴唇,好看的濃眉緊緊皺在一起,嘴角微微翹起的模樣讓熟識他每個細微動作的伽藍明白,小主子又生她的氣了。
\"小主子又在生伽藍的氣?\"而且氣得不輕,隨便披了外袍就跑出來了。
瞄瞄漢白玉石桌上的\"焦尾\"古琴,那可是四大名琴之一,皇上親自賞賜的,他平時寶貝得不得了,總要讓她把琴台擦拭乾淨,在案几上擺上香爐才會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