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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好,我去買。」蔣映人起身,在他關上病房門後,趙上綺眸底的冷冽又,脊消浮現——

  自那天開始,趙上綺就變得很奇怪。

  她不再出門,並非因為腳傷的緣故,醫生雖然囑咐她不能練空手道,但走路無妨,不過她卻推說腳痛不願出門,也經常把自己關在房裡,除非必要不會露臉,同住一個屋簷下的另外兩人自然發現她的異狀。

  「綺綺,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她的房間開著燈,整個人卻縮在被子裡。

  「沒有。」

  「不吃晚飯嗎?」

  「不餓,我想睡覺,你先出去好嗎?」

  「綺綺,如果有事可以跟我談。」蔣映人坐在床沿,柔聲詢問。

  「不用,我沒事,過幾天就會好了。你出去吧,我想睡覺了,晚安。」

  蔣映人歎了口氣,即使他想幫忙也使不上力,只能等她願意說為止。

  不過趙上綺似乎沒有想要敞開心胸的打算,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吃不多也睡不好,有好幾個晚上他起來喝水,看見她坐在客廳裡發呆,問她怎麼了,她只說睡不著,最後是在他半哄之下,才又躺回床上,不過整晚他都陪著她。他建議她再去找醫生聊聊,她卻悶不吭聲,他也無可奈何。

  兩個星期後,一名中年婦人到『Beauty』找蔣映人。

  他望著面前的婦人,完全不認識,卻又有些眼熟。

  「請問你是?」

  婦人微微一笑,「我是上綺的母親,請問你是她的男朋友嗎?」

  他想起來了,半個月前在醫院,就是她從綺綺的病房裡走出來。

  「是的。」對於趙上綺的母親會突然登門造訪,他深感困惑。「不曉得伯母找我有什麼事?」不透過女兒而是直接來找他,想必有事。

  「是這樣的……蔣先生,我絕對不是想利用女兒,只是我有困難,上綺又幫不上忙,所以我只能來請你幫忙,如果你不想幫也沒關係,我能諒解……上綺應該跟你說過我們的事情了吧?」

  「伯母,綺綺什麼都沒對我說,如果你有什麼困難,我又能幫得上忙,儘管說無妨。」

  「我想借一百萬。」

  一百萬不是個小數目。

  他現在還欠老闆一百多萬,手邊根本沒有那麼多錢。

  綺綺始終對她家避而不談,不過看來這次他必須問個清楚。

  「綺綺,可以出來談一下嗎?」蔣映人下午特地請假回來。

  「剛剛你母親來找我……」

  他話沒說完,房門便打開,趙上綺一臉驚恐。

  「她去找你?!她去找你做什麼?是不是她威脅你要錢?」

  「你母親想跟我借一百萬。」

  「你不要理她,她是神經病!」趙上綺衝動地吼出口。「你不要理她!」

  她的情緒異常激動,蔣映人想握住她的手卻遭她閃避開來。「不要碰我!」

  「綺綺,你太激動了,冷靜一點。她是你母親,你不應該這樣罵她。」

  「我為什麼不能罵她?她根本就是神經病,一開口就跟你借一百萬,你千萬不要拿給她,她很愛錢,一旦上癮會獅子大開口,你千萬別理她。」趙上綺煩躁地在客廳走來走去,一會兒握緊雙手面露冷酷,一會兒又神色不安充滿痛苦。

  「綺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那麼恨你母親?」他沒忘記她的傷痛來自家庭。她恨極了自己的母親,這痛,肯定很深。

  他的問題讓她停下慌亂的腳步,她轉過頭,面帶冷笑,然而笑容裡又帶有濃濃的悲哀。

  「她不是我母親,我沒有這種母親,我恨不得她去死!她怎麼不去死一死算了,為什麼還要活著來折磨我?我恨死她了,她最好去死!她最好——」啪!

  蔣映人重重打了她一巴掌。從沒見過她如此慌亂焦躁的一面,他希望她能冷靜。

  「我清楚每個家庭都有難言之隱,可是無論如何她都是你的母親,我不希望你這樣說她,非常不孝。」他的嚴厲宛若一把利刃,牢牢刺中她的心臟,令她血流如注。

  她眸光泛冷,內心漸涼。

  「你什麼都不知道,根本沒資格這樣說我!」她激動狂怒。

  「那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你這麼希望自己的母親去死?」

  驀地,過往的那一幕幕又竄進腦海裡,她頭痛欲裂,一手捂著額際,轉身便跑。

  「綺綺……綺綺……」他決她一步的把門關上。

  「別過來!不要碰我!」對他的觸碰,趙上綺露出厭惡的神色。「放開我!」

  「綺綺,有些事你應該明白說出來會更好,放在心底永遠沒人能懂你的痛苦,告訴我好嗎?」

  他知道自己已經觸及她真正的痛處,如果要她能再露出燦爛的笑容,他必須逼她說出口。

  「不要逼我!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來告訴我啊。」他抓著她,不放手。

  要她說什麼?

  說她不只身體髒,連內心也是髒的?

  說她曾經滿腦子想殺了自己的母親、那個男人,還有路上所有曾經對她指指點點的人?還是要說她內心藏了一件比差點受到強暴還要更不堪的往事?

  差點被強暴很痛苦,然而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更是殘忍至極。

  「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那個差點強暴我的男人,你知道他是怎麼跟我說的嗎?他說是我母親為了十萬元將我賣給了他,隨他怎麼樣都可以。」聽見這個震撼的答案,蔣映人錯愕不己。

  「你有問過你母親嗎?」

  她冷冷一笑。「我不覺得有這個必要,因為我終於想起來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那個男人的屋子裡,對我下藥的就是我母親跟我弟弟,在沒昏迷之前,我還跟他們一起吃飯,醒來後卻身在另一個地方,答案已經很明顯的擺在眼前,你覺得我還需要問什麼?你說啊,我到底還要問什麼?

  還想不想知道為什麼那天我們會一塊兒吃飯?因為我接到大學聯考的成績單,我篤定自己能念到心目中的第一志願,所以我親自下廚,想跟他們宣佈這個好梢息,結呆等著我的竟是那樣的事情——之後我不敢回家,躲在附近的公園裡,確定他們都不在家後,才敢回去,收抬了簡單的東西就離開,此後再也沒有回去過。我一個人在台北流浪,每天都怕他們會來找我,怕他們想再利用我,怕再被人說我看起來就是一副想被男人上的樣子……這些痛苦沒有人能替我分擔,只有我自己能承擔。」她的苦,無人能懂;她的痛,無人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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