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辛缺夢不斷在心中嘀咕著,但她仍努力維持住開朗又帶點保守的東方女僕形象。
貝克管家為他們沖的茶已經暍得快見底,籐籃內的餅乾跟三明治也吃得差不多了,而布萊恩·史提波依然一言不發的直盯著辛缺夢瞧,似乎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此時偽扮成卑微女僕的辛缺夢,為避免他觀看的視線愈來愈偏向著迷的軌道,以及拯救她快露出本性的意志力,她決定讓小女僕難得勇敢的打破兩人之間詭異的沉默。
如果他是在運用心理學的沉默技巧,她必須說他成功了;在歷經他四十分鐘沉默又迫人的視線後,她現在產生打破沉默想說話的慾望了。
算了,算她衰,先是流年不利的應徵到他家的女僕,又倒霉極了遇到一個有種族情結的怪老闆。
少爺,這座湖好美唷。如果有錢的話,我也想在自家庭院裡挖一個大池子,湖畔種植楊柳、桃樹、梅樹這類雅致又綴景的樹木。一語畢,辛缺夢臉上露出一抹甜美微笑,純粹是喜歡水色綠湖景致的笑容,絲毫沒有對他個人的仰慕之情,免得有人專橫的誤會。
甜美的笑笑笑……
辛缺夢笑了快三分鐘,布萊恩大少爺還是只盯著她看,看得她心中的怒火愈來愈熾。本姑娘是來這兒偷玉的,不是來他眼前表演相聲的!更何況她已經如此乖巧地配合他到戶外喝茶野餐了,難道還要她用盡心思娛樂他,以博得大少爺一笑嗎?
技巧性地將笑到有些僵的笑容轉移至新目標上,「少爺,您看,有鴛鴦呢!」辛缺夢驚喜的站起身,指著湖心小島處緩緩滑水出現的一對對水鳥。
辛缺夢天真的笑瞇了眼。「沒想到在美國也能看到鴛鴦,真是開心。」轉過身子,打算走出涼亭,去追逐她口中那些帶著幾分故國親切的水鳥。
正當她要步出涼亭,擺脫布萊恩大少爺的視線魔網時,前行的勢子硬生生被一隻突兀橫現的大掌阻止。
呼,幸好沒撞上,不然惹上什麼史提波型的詭異病毒,那就得不償失了。辛缺夢低頭看向那只橫在她腰前兩三公分處的小麥色手臂。
「別去。湖裡養的八隻鴛鴦都很凶,它們會啄人的。」布萊恩·史提波終於開口說話了。
她輕笑,「放心,我不會太靠近它們,我只會遠遠的看著。」鴛鴦再怎麼會啄人,也沒有大少爺您看起來隨時會撲過來危險。
「遠遠的看,在亭子裡就差不多遠了。亭子距離湖邊才兩公尺,不用再靠近了。」布萊恩·史提波橫在她身前的右手栘動位置,轉而按上她細白的手腕。
「陪我在這邊看。」大少爺的聖旨一下,同時握住她的手腕,將人帶至他坐的長椅的空位處。
辛缺夢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對他的蠻橫決定破口大罵、不要將眼睛死瞪在那只抓住她的大掌上。
深呼吸!吸氣、吐氣……不要用擒拿手將他的狼爪給扭下來。
很好,辛缺夢,千萬要牢記你是刁氏事務所中,少數的完美紀錄保持人。別因為這個有著戀母情結的西方怪胎,破壞了百分之百的任務達標率;別因為這個愛盯著人看的白癡大少爺,破壞了引以為傲的易容變裝功夫。
讓預設的女僕個性浮上,辛缺夢像是從驚愕中回過神一般,慌張地拍開他的手掌,結結巴巴地說道:「少……少爺……這……這……不可以……我……我是女僕……不可以……不可以握手……」端麗臉龐略微閉氣,冒出充當害羞用的大片紅暈。
看著略微泛疼的手掌,布萊恩·史提波挑了挑眉說道:「我不介意。」
我很介意!辛缺夢在心中暗哼。
「貝克管家會責備我沒有禮儀的。我已經很常很常被貝克管家數落了。」小女僕囁嚅的低頭認錯。
「沒關係,我等一下跟貝克說去。」
糟,忘了貝克管家是超級擁護布萊恩大少爺的忠心部屬。
小女僕眼含清淚的反對,「不……不行……」
「這樣其它人會認為貝克管家跟布萊恩少爺處事不公平,我也會被他們誤解的。」淚珠在眼眶裡閃呀閃的。
「史提波大宅請人是來做事,不是請來討論主人的舉止。誰敢亂說,我就開除誰。」布萊恩·史提波淡淡地展現他的專橫。
是是是,他是老闆,他是老大,愛叫誰走路就叫誰走路,什麼事情都是他說了算。需要她起立歌頌老闆真偉大嗎?辛缺夢低著頭,微垂的長睫掩去心中真正的心思。
頓時,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在辛缺夢又快要受不了他猛盯著她看的視線時,布萊恩·史提波先開口說道:「辛,可以聊一聊你生長的地方嗎?我記得你在台灣長大,可以對我說一說台灣是個怎麼樣的地方嗎?」他眼神轉為淡淡的期待,以前,他曾被抱在溫暖又柔軟的懷抱裡,聽著一則又一則的異國故事。
小女僕遵命。
若不是現在親眼看見,她很難相信應該要冷硬威嚴、高深莫測的他,竟然有著溫和柔情的眼神。根據資料與她之前的觀察,布萊恩·史提波是一位對人很淡漠的人呀,他那種對誰都不放在心上的距離感,是收在哪一個抽屜了,可以拿出來嗎?
她覺得他們之間需要多一點距離……
還有,他能不能收起這種溫和的眼神呀?她是不介意他透過她回億往事,不過眼神可不可以別突然變得這麼溫和,她很怕這種溫和的眼神呀……
「台灣是一個四季如春的寶島,面積大約有三萬六千平方公里,人口大約有兩千三百萬人,大多集中在西半部平原區。氣候很溫暖,就像史提波大宅的溫室一般,經常都暖洋洋的。到了夏天,甚至會熱到讓你不想穿衣服,只想泡在水裡消暑。冬、天的平均溫度也有十七八度,即使有寒流來襲,平地溫度也很少低於十度,是一個不會下雪的地方,跟紐約差很多……」清脆女音娓娓道出她心之所繫的家鄉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