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秒鐘的安靜,然後,她的狂笑再度爆發。「哈哈哈──」
今天一整天的情緒起伏實在太大了,她笑得像是情緒崩潰一樣,完全沒辦法掌控,也無法停止,笑到眼淚都掉出來了,還停不下來。
羅品豐也不攔她,就任著她笑。笑得累了,她蹲在原地狂喘,一面抹眼淚。
「舒服一點沒有?」終於,他彎下腰問。
「嗯。舒服多了。」她點點頭,吐出一口暢快的大氣。
若不能哭,狂笑一場也有治療的功效。何敏華真的好多了。
「那走吧,我送妳回去。」
「咦?你不是有事嗎?」她這時候才想起來。「對了,你剛剛是要去宋江拿什麼?外帶牛肉餡餅?小籠湯包?」
「等妳想起來,小籠湯包都蒸乾,變成鍋貼了。」他冷冷地說。
立刻又引發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何敏華今天真的是瘋了,本來已經要起身的,結果又笑到蹲下去。最後還得煩勞羅品豐伸出援手,拉了她一把,才站得起來。
他的手很有力,而且很溫暖。
而且,他是冷面笑匠。還有比這更有魅力的男人嗎?
*** *** ***
羅品豐回家過了一個很放鬆的週末。
他平常住在市區工作室附近,偶爾有空才回家。不是不喜歡,只是,家裡有時候熱鬧到令人無法消受。
他父母雙全,上頭有兩個哥哥,底下一個妹妹;大哥已經結婚,有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女兒,也就是他的侄女。這兩位芳齡四歲的羅家小小姐,正是他頭痛的最大來源。
雖然是雙胞胎,長得極為相似,但個性完全不同。姊姊甜甜猶如龍捲風,所到之處,遍地瘡痍;妹妹蜜蜜卻非常內向害羞,才隔幾天沒見,小叔叔只是要接近她打個招呼而已,都會把她嚇得拔腿飛奔,一路逃到媽媽懷裡躲起來。
那個死命狂奔的可愛模樣,讓羅品豐看得想笑;希望蜜蜜到了二十來歲,別還是一見了人就慌張恐懼的模樣。
不過,看她鑽在母親懷裡的模樣,羅品豐陷入了沈思。
在他既定的印象中,母女關係是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一種。他母親簡直溺愛他么妹可茵到極點,而他大嫂對於這兩個粉雕玉琢的女兒更是愛逾性命。那種專屬於母女間的連結,是外人──即使是其它家人──都無法想像。
然而,為什麼何敏華會怕自己的母親怕成那樣?
何敏華這個人真是充滿矛盾,偏偏他生性無法忍受謎題。天地萬物都該井然有序、清清楚楚的。遇上何敏華,還真是──
「俗俗,你在想什麼?」小小龍捲風來了,巴著他的腿,仰起蘋果般紅撲撲的小臉,很認真地問:「在想要帶甜甜去哪裡玩嗎?」
羅品豐居高臨下看著她,手撫著下巴,糾正發音:「叔叔,不是俗俗。」
「屬、孰!」甜甜很用力的捲舌。
「嗯。什麼事?」
「出、去、玩!」再度強調。
「妳要我出去玩?好,那我就走嘍。」說著,羅品豐拋下小不點兒,故意裝作要離開的樣子。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瞬間,甜甜大叫起來。
就是這樣,這個嫩嫩的嗓音會在他耳邊一直吱吱喳喳,永無止境,等到他離開山上回到自己的住處了,遺餘音繞樑,三日不絕,迴盪著「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要去可以,要帶妹妹一起去。」他提出條件交換。「要是妹妹也去,我就帶妳們出去散步繞一圈。」
「好。蜜蜜!我們出去玩!」龍捲風立刻刮向自己的妹妹,硬是把妹妹從母親懷裡拉出來。
「不要……」蜜蜜給拉得差點跌倒,都快哭了。
「不用怕,俗俗不是壞人,而且姊姊會保護妳!」甜甜挺起胸,用力拍拍自己胸口,可愛得讓羅品豐要很努力忍,才沒有笑出來。
「沒關係,甜甜,來。」羅品豐對甜甜伸出手,甜甜迅速過來拉住。
叔侄兩人都已經走到玄關了,他才故意回頭對蜜蜜說:「不快點來,我就跟姊姊去散步了。」
蜜蜜天人交戰了很久,最後,才怯生生地走過來,讓叔叔牽著,一大兩小出門去。
他其實知道怎麼哄害羞怕生的蜜蜜。絕不能嚇到她,也不能逼迫或下令,要迂迴婉轉接近,最後,還要讓她自己做決定。
訓練有素。所以他也知道怎麼哄何敏華這樣的女子。瞧瞧那天,他不就成功地把她一逗笑了?
不知道週末的傍晚她在做什麼?也在享受家庭時光嗎?聽她的說法,似乎是獨自生活,沒跟家人住在一起。難道又是一個人在街上晃蕩?一個人去吃飯?然後驚險萬狀的不知撞到幾個人、撞翻幾個鍋碗瓢盆?
還是,自己煮?她會煮飯嗎?會不會是動輒把廚房燒起來的那種恐怖分子?說起來,他還真不知道她以什麼維生,無法想像她可以擔當怎樣的重任──
繞來繞去都想到她,簡直就像甜甜的魔音傳腦,揮之不去,繞樑三日。
「俗俗又在發呆!」甜甜很大聲的對妹妹說,胖胖小手控訴地指著散步不認真的叔叔。
然後,她的注意力立刻被羅品豐身旁翻飛的小蜻蜓抓住。「啊,蜻蜒!蜜蜜妳看,有蜻蜓!姊姊抓給妳!」
當下龍捲風立刻增加強度,全速狂奔;蜜蜜跟在她身後,跌跌撞撞的,跑得不快又不夠敏捷,令羅品豐提心吊膽,只得快步跟上,護著侄女。
不過,令羅品豐有點詫異的是,蜜蜜不像以前那麼糟了,她雖然跑不快,又踉踉蹌蹌的,可是也沒有跌倒。
要不然,以前她從學走路起,在這碎石鋪成的小徑上不知道摔過多少次,粉嫩嫩的小手小腳上留過了好多令大人心疼死了的傷疤。
也是因為這樣,他大哥大嫂帶著蜜蜜尋訪過不少早療的醫師。顯然最近的治療有了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