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空不想做那種沒有意義的事,他問:「總壇再立後,長老們可會留在教中,與大家共興魔教?」
三個長老都愣了,好半晌,二長老才說:「那時候我們都近百歲了,還留在教中幹什麼?自當歸隱山林。」
「所以再立的魔教中,只會有很多年輕弟子,卻沒什麼高手坐鎮?」司徒空兩手一攤。「三位長老,到時正道人士再來,我等年輕人可抵擋得了?」
「只要魔主發出求救火符,我輩自當奮勇來救。」大長老說。
「你們趕不及的,結果還是會像這次一樣,全教死光光。」因為三位長老——不,應該說所有的魔教長老都太不負責任了,讓司徒空也失去跟他們虛與委蛇的耐心,很不客氣地說:「大長老,縱觀魔教歷史,這樣的事發生過幾次了?為什麼我們要不停地重蹈覆轍?」
三個長老都呆掉了,好像、似乎、彷彿……司徒空的話並沒有錯,但這種話是一個十七歲少年說得出來的嗎?
三長老揉著有點痛的太陽穴。「兩位哥哥,空兒……我們……魔教……」她已經混亂到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其他兩位長老也有相同的感覺。
偏偏司徒空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三位長老莫非沒想過,與其他江湖人和平共處?」
「要與那些殺人越貨的綠林黑道為伍,老夫寧可死!」二長老滿臉不屑。
魔教中人是邪,但他們不惡,基本的良心還是有的,誰要去姦淫婦女?燒殺擄掠?甚至是出賣國家,只圖自己一場富貴?
「白道中人呢?」司徒空想起寒孺,那張烙入骨髓的容顏,每每相思,便神魂震盪。「之前五大派圍攻魔教,他們本來也要殺我的,可有一個被稱為聖女的女孩說,我只是個家丁,讓他們饒我一命,我才留得殘生。」
三個長老相對苦笑。「你說的應該是白蓮聖女吧?唉,我們魔教每次遭劫都是白蓮教起的頭,那群女人與我教勢同水火,就算我們不與她們計較,她們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廢話,魔教中人做事總是為所欲為,對上那種視律法如命、中規中矩的門派,不殺得血流成河才怪。
「那是因為彼此有誤解,說開來就好。」尤其魔教暗地裡也做了些好事,司徒空敢打包票,只要將那些事公開,魔教甚至有機會取代白蓮教的地位,成為白道另一領袖。
「誰去說?怎麼說?」二長老覺得很麻煩。「我教中人與白蓮教的女人只要碰頭,沒第二句話,肯定先幹架。」
「請第三者從中周旋呢?」隱隱地,只有十七歲的司徒空成為這場談話的主導者。三個長老心裡有些奇怪,但也沒太在乎。魔教裡的怪人太多,司徒空若顯得太正常,反而不對勁,他這樣才符合魔教人的形象。
「黑道中人會很樂意為我們搭橋,問題是,他們的話誰信?」大長老嗤笑道:「空兒,你還是別妄想了,我們跟一教五派的恩怨是解不開的,除非有一方灰飛煙滅,否則只能糾纏到底。」
司徒空偏不信邪。「由外頭不行,我就打入白蓮教內部,從內部改變她們對我教的看法。」說了大半天,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忘不了寒孺,前生他就發過誓,若有機會再遇她,上窮碧落下黃泉,他要永隨她身邊,愛她、鄰她、呵護地。
不管最後他們能不能有結果,這一輩子,他都會是她最堅實的靠山。
三長老拍拍他的頭,提醒他。「白蓮教只招收女弟子,你似乎不符合資格。」
司徒空的眼裡閃過一絲錯愕,但隨即又堅定起來。
「白蓮教裡總有奴僕,哪怕是要去幫她們倒夜香,只要有混進去的機會,我就不會放過。」
司徒空鐵定是魔教創教以來最古怪的魔王……不約而同,三個長老心裡升起這樣的念頭。
*** *** ***
老天爺對司徒空還是挺照顧的。
他自賣自身進了白蓮教,工作是園丁,接觸花草絕對是件比刷馬桶更舒服的事。
三個長老不放心這位少年魔主,怕他長不到重振魔教聲威,便把小命丟在敵窩裡,所以他們很辛苦地在白蓮教附近租了房子,幹起茶肆生意。
司徒空本來還有點感動三個長老肯壓下自己貪逍遙、好自由的性子,留下來保護他,可當他知道三個長老不會同時待在茶肆裡,只有划拳輸的一人留下時,他深刻地體會到一句話——牛牽到北京還是牛。
「活該你們永遠被人壓著打……沒見過這麼不團結的組織。」他一邊碎碎念著,一邊整理苗圃裡的花草。
忽地,一個清冷的、帶著冰般氣息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你為什麼拔我的靈芝?」
是她!寒孺!司徒空驚喜地轉過身去。一個多月不見,她還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卻精緻細巧,畫筆難描。
他的心快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得咬牙忍住,否則他會忍不住將她緊緊抱入懷中,確認她是活生生地站著,而不是幻夢一場。
沒料到可以這麼快看見她,他張嘴想說話,喉頭卻梗住了。
她好像沒有注意到他的激動,逕自指著地上那堆雜草。「你拔了我的靈芝。」
他太緊張,嗆到了。「我——咳咳咳——」
寒孺還是冷著一張臉,像倔傲,又似生性冰冷。
但司徒空並不在乎,終於將氣理順。
「聖女,我沒有拔靈芝。」
他的聲音讓她覺得有些耳熟,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很平凡的面孔,不俊也不醜,唯有眉眼,讓人一見,便心情舒爽。
這樣的少年該是特殊的吧?她若見過,必然不會忘記,偏偏她腦海裡只有模糊的影,始終捉不到全貌。
「我們認識嗎?」她問。
僅是魔教總壇裡匆匆一面,當時他還滿身血污,她還記得他?不可能。
「沒有。」他迅速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