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岑寂,恍然大悟的褚胤,只能張大眼睛瞪著以真,黑眸中儘是震驚。
生平頭一次,理智罷工,褚胤全身僵硬,腦中只能擠出低咒的言語。
該、該死!
他怎麼會笨成這樣!
以真隔著距離被他盯著,第一次被他看得雞皮疙瘩全部起立。
她不傻,她能發現他的眼光明顯的不同,再也沒有之前的溫柔,反倒滿是不可置信的訝異,像是驚覺什麼不可能的事。
「褚胤……」以真語音虛軟,喊得十分心虛。「你怎麼了?」
她的輕喚,終於使褚胤回過神,他大步往前一邁,伸手扣住她的下顎,筆直的看進她的眼睛裡。
「告訴我,你是真的想嫁給我嗎?」褚胤咬牙,直瞪著她。
「當然……」以真回答,語氣有著明顯的不確定。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真的想嫁給我嗎?」褚胤的聲音壓得更低,顯然正努力控制著爆發的情緒。
「我、我……」以真被他盯得慌了,不曾見過這麼殺氣騰騰的他,她的勇氣被他嚇跑了,忍住身子沒倒退。「褚胤,你到底、到底怎麼了?」
她溫吞的模樣,終於讓他崩潰,他衝著她的耳朵,驀地就是一句暴龍狂吼。
「你想嫁的人是我,還是別人?」咆哮的聲音更大,以真被嚇得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
「我想嫁的人是王力行。」
話一出口,以真就知道她完了,她怎麼會這樣不禁嚇……
其實,她喜歡的一直是另一個男人,會與褚胤有牽扯,全都是因為陶景薇的關係,她想報復,不想讓陶景薇如願,所以縱使自己早已心有所屬,卻仍然不願放棄這個報復的好機會。
為了這個原因,她與王力行已經有過多次爭吵,他氣她為了報仇,把他們的感情放在一邊,於是選擇放棄她,開始與別的女人交往。
以真雖然心裡難受,卻拉不下面子,她一直都是被捧在手心的女人,一下子被王力行這樣威脅,她怎麼也吞不下這口氣。
於是,她火大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決定與王力行翻臉,讓他瞧瞧,多得是身價好的男人想娶她。
只是,她沒有想到,褚胤竟然也會這麼凶巴巴的吼她,她一下子無法適應,不知道這些男人為什麼都變了?
瞧褚胤剛才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凶狠的攫住她,那雙噴火的黑眸逼視著她,氣得七竅生煙的質問她。
怎麼辦?
這下子,褚胤一定會氣死,想起他剛才的態度,他搞不好會當場把她踢出辦公室去,然後……
以真偷偷瞄了褚胤一眼,卻訝異的看見他一臉平靜,俊臉上甚至有著鬆懈的神情……他是不是被這個消息,震驚到神智不正常了?
「以真,我不會娶你……」褚胤很慎重的迎視著她的眼。
以真歎了一口氣,心裡早有準備。
「我現在要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跟王力行之間,我跟你之間,還有……你與景薇之間的一切。」眼前的迷霧散開,褚胤整個思緒都清明起來。
以真看著他果決的神色,是那種不把事情弄清楚不肯罷休的表情……
連續幾個深呼吸,她知道事情再也隱瞞不了。
「我說,可是……你不可以生氣……」她為了生命安全著想,拉住他的衣角,小手滲滿冷汗,大眼裡盈滿閃爍的淚光,加強無助嬌柔的形象。
「我只是要知道詳情。」褚胤肯定的點頭,面露不耐。
以真緊咬著唇,知道今天沒把事情說清楚,肯定走不出這道門,也只能硬著頭皮,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褚胤聽著真相一件件被公佈,知道以真對自己沒有情,知道以真與景薇是同父異母的姐妹,知道以真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知道她真是為了賭氣才說要結婚,更知道景薇其實等他好久好久……
褚胤在位置上坐了下來,閉著雙眼,眉頭緊擰,全身的肌肉緊繃再緊繃。
知道自己在這場戲裡扮演的角色,只是以真為了報復而延伸出的配角,他並沒有太大的心情起伏,他反倒心疼起景薇,在這過程中所承受的煎熬。
景薇一直都知道這些,卻什麼都不說。
她以為她在做什麼?
希望藉由她的隱瞞,好讓她得到以真的諒解與同意?也讓他自以為能得到以真的真心嗎?
為什麼景薇不爭取他的愛?
要不是他在最終一刻,了悟自己的感情歸宿,他豈不就這麼懊悔一輩子?
有許多的疑問,他都想親口從景薇的口中得到解答。
而眼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讓景薇回來……
「我可以幫你演一場戲,如果王力行那小子在乎你,他還有最後一次的機會挽回。」褚胤瞇起黑眸,黑眸裡揉進了笑意,像是突然弄懂什麼人生重要的課題。
「褚胤?」以真話語裡充滿不解與疑惑。
「這一切,就當我對你最後一次的溫柔……」從今以後,他會收起所有對以真的寵溺,目光只會專注在一個人的身上。
景薇,他的景薇。
你在哪裡?
*** *** ***
淡水堤岸旁,微風徐徐,海浪隨著海風晃蕩著,遠方的山上,有著點點街燈,映著不時施放的煙火,兩相映襯,看來真是美極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竟然還放煙火呢?
陶景薇在心裡疑惑著。
在她的心裡如此低蕩,可以算得上是連夜逃走,狼狽得無以復加的時候,正有許多人大聲慶助與暍采。
他呢?
此時的褚胤,又是什麼心情呢?
為什麼就是要逼走她?剩下一個禮拜,他與她就不能和平共存,讓她擁有最後一段美好的記憶?
想起那個熱辣辣的吻,紅唇上還隱隱能感覺出他的佔有與霸道,那不容她拒絕的強悍,那長驅直入的果決,與之後在心上久久不去的震撼。
她不討厭那個吻,一點也不。
如果她夠勇敢,她會敢對自己承認,其實她還熱切的回吻他,用盡她所有的熱情,用一種幾乎悼念的果敢,認真而狂熱的吻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