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步搖隨著和親官的視線望去,原來對面的牢房裡也有聽得懂他們對話的中原人,正是那些被關起來的送親隊士兵。
「這下可麻煩了。」她的語氣可是一點同情也沒有。
對她而言,天海這個人還比和親官提出的問題更吸引她的興趣。
「所以……」若不是身份地位不符,和親官還真想伸手進牢裡拍她,好喚回她的注意力。
「……嗯?」水步搖當真只撥三分心思在搭理和親官,響應顯得漫不經心的。
「六當家,有件事想請您幫忙。」和親官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
「如果是要我假扮孫儀公主,建議你去找別人。」水步搖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她可是來辦大姊交代的事,沒時間做順水人情。
一桶冷水澆在和親官頭上,他的笑容險些掛不住。
「但六當家現在被關在這牢裡,若不假扮孫儀公主,要如何出來?」和親官開始對她分析起利弊,「況且孫儀公主的身體不好,等到出去後再找個借口或者裝病,也許就能被遣回長安京,到時候六當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南蠻,這樣不是挺好的?」
「誰說我要離開南蠻?」大姊交代的事情還沒辦妥,她想要找的東西也還沒找到。
「難道六當家想一直被關在這裡?」
「誰說我要一直關在這裡?」
「那麼假扮孫儀公主絕對是最上策!」
「誰說我出不去?」要出去的方法多得是。
「妳出不去的。」原本打定主意不說話的天海,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和親官差點被水步搖一連串的問題給問得昏頭轉向,聽見天海的話,連忙附和的點頭,「是啊、是啊!」
「怎麼說?」
「妳清楚這座牢的地勢嗎?」
「嗯……大概。」事實上她根本不知道。被送進來之前,她被蒙上了眼,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清楚。
「那麼妳就更該知道,這裡的地勢以及整座牢房的主體結構,是多麼不易於逃脫。」
「不易逃脫嗎?」她是要等人來救她出去。
「要從外面營救也是不可能的,這裡可是南蠻最高的一座山,且四周皆是斷崖,別說出去了,就連進來都難。」看出水步搖打的主意,天海再次推翻她撥的如意算盤。
「山?這裡不是沙漠嗎?」她記得自己最後看見的是一片滾滾黃沙。
天海覷了她一眼,「這裡是南蠻。」
所以呢?南蠻不就是沙漠嗎?
妝容精緻的小臉上掛滿了疑問,只是水步搖還沒問出口,另一道聲音比她更快響起──
「是她嗎?」
聽不懂的語言。
水步搖的目光越過和親官,望向那個融合了一身霸氣於貴氣中的男人。
光影錯落在他的臉上,她隱約瞧見了在他左眼眉梢上有著跳躍般的火紋。
暗紅色的火紋。
「雕……青?」她不是很確定,但水眸中的光芒變得耀眼。
找到了!
除了找黃金礦脈這項大姊交代的事情要辦,她這趟來到南蠻最想做的事,便是找個上好的雕青師傅回去。
「六當家,請您行行好幫幫下官吧!」和親官急切的低語,打斷了她的思緒。
「哦,我有什麼好處?」水步搖沒有收回視線,努力想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面容。
「可以出去就是件好事呀!」和親官的語氣著急,朝水步搖招招手要她附耳過來。她只是聳聳肩,不置可否的照做了。」詳細情形和逃脫的辦法要等出去後才能和六當家商量,只是要成為那個南蠻王的……」
「他是南蠻王?」媚眸裡閃過一絲熱切的光芒。
「欸,是的。」和親官一愣,趕忙回答,眼裡儘是無言的哀求。
老天可憐他,才把艷府水六當家送到他面前,眼下除了拜託水步搖,他也想不到還能拜託誰了,這麼幸運的機會可是得來不易呀!
另一邊,水步搖的心中同樣有個想法逐漸成形。
南蠻王啊……
「好,我答應你。」她慢條斯理的回答,絲毫沒有顯露出眼裡的精光。
「真的?」和親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嗯哼。」水步搖重新抬首,面對那個位在暗處,僅能隱約看出身形卻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既然是南蠻王的話,肯定清楚黃金在哪兒,那麼和南蠻王打好關係,對她來說絕對有好無壞。
水步搖如意算盤撥得叮噹響,豐潤的唇兒忍不住勾起稱心如意的笑容。
「是她?」巴圖隱身於牢房的陰暗處,聲音湧進她耳中。
令人為之戰慄的聲音。
水步搖差點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加速,好不容易拉回神智,卻發現不只是她,在場的許多人都因為他的話而僵在原地……不,或著該說是受到聲音的影響。
他的聲音有種獨特的魅力,令人失神。
水步搖擰了和親官一把,趁他齜牙咧嘴喊痛時,示意他快回答。
「呃……是、是的!孫儀公主,臣終於找到您了!」頓了頓,和親官立即反應過來。
唉,太假了。
水步搖在心裡歎息,不過她反應也不慢,「本宮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本宮的。」
第2章
她的視線始終停在巴圖身上,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能把他看清楚的機會。
「都退下。」巴圖顯然沒有看他們上演這一幕感人肺腑的相逢情景,冷絕的聲音打斷了他們接下來的話。
「他說什麼?」水步搖聽不懂南蠻語,只好低聲問。
「開門。」和親官還沒來得及替她翻譯,巴圖已經要獄卒把牢門打開,並且一併帶走和親官。
對眼前的情勢,水步搖僅是聳聳肩,絲毫不在意。
也好,她也懶得唱大戲給他看。
「咳、咳。」天海輕咳了幾聲。
水步搖回過頭,側眼瞄他。
天海不著痕跡的朝她搖搖頭。
問題是,她不懂他的意思。
「出來。」冷淡的聲音這次離她更近,幾乎──就在她耳邊。
意識到這點,她隨即回過頭。
放大的俊顏在她面前,不過咫尺而已。
「嗄!」她驚呼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