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嗎?中原皇帝當真如此有誠意?
「妳幾歲了?」或許她只是看起來年輕。
「剛滿十七。」她可是正值花樣年華。
「有病在身?」也許她沒多久就會昏倒。
「能吃能睡,跑跳不成問題。」不是她在說,家裡最健康的就屬她。
巴圖微愣,這下完全找不出任何可能性。
水步搖則在心裡竊笑。
他問的問題確實情有可原,只不過他不知道事實是──她不是真正的孫儀公主。
巴圖目光不著痕跡的掃過她未曾卸下的笑顏,不禁對她好奇了起來。
一般養尊處優的公主,在面對別人的羞辱時,有辦法做到同她這般理智不受影響嗎?
「今天的喜宴……」想到羞辱,巴圖正準備提起喜宴的事,卻被她天外飛來一筆打斷。
聽他提起喜宴,水步搖立刻想到一件事,「說到這個,是我唱的歌詞不標準,所以你才沒反應?」
巴圖又是一愣。
她到底知不知道今日的喜宴主角原該是她?難道她一點也不在意?不在意他故意娶了別人,卻還要她當座上賓?
她一點也不生氣?
一想到他費心所做的一切完全對她起不了任何作用,更甭提影響她的情緒了,就讓他忍不住怒火中燒。
「妳不好奇我為何要妳當南蠻的巫女?而不是王后?」巴圖垂下眼,專注的盯著五斗櫃,好似上頭的雕花有啥玄機,實則拉長了耳朵不想錯過她的回答。
「因為玄翠是上一任巫女。」這件事天海告訴過她。
她的語氣聽來仍是輕鬆自在。
「不只這麼簡單──」他的語氣有著急切,似乎有種非把她逼入絕境,逼出她怒氣的感覺。
「因為我長得像玄翠,不是嗎?」水步搖仍沒有過於激動的情緒,淡淡然地沒特別反應。
她冷淡的話,令巴圖猛地一頓。
是啊!不管她長得多像玄翠,也不管他是否把她當玄翠對待,她仍然是她自己,泰然處之,不被左右。
只是,她的悠然自若徒增了他的怒火。
「天海告訴妳的。」他的話沒有懷疑。
既然他知道何必多問?水步搖暗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還說了什麼?說他們是如何背叛我,把我當傻子耍?」此刻,他的側臉佈滿陰霾,冷冽的氣息如猛虎出柙,瞬間流竄整個廳裡。
柳眉微挑,靈動的水眸轉了轉,水步搖思索著他們三人的關係。
看來是天海和玄翠背叛了巴圖。難怪天海在面對巴圖時,除了怒意,總會下意識的閃躲巴圖的眼神,氣勢也不如巴圖來得理直氣壯。
「這不是重點,你快點告訴我沒有被歌曲感動的原因。」她用自己歌聲失利的事轉移話題。
適才是因為沒機會問她才會覺得無所謂,現下巴圖自己送上她面前,不問清楚她絕對會夜不成眠。
不是重點?
她認為那首祝福的歌曲才是重點?
「妳可記得自己遠從中原到南蠻來為的是什麼?」再不提醒,她大概真的會以為自己是來參加別國國王的婚宴。
水步搖先是一陣困惑,然後才慢半拍的想起自己現在是假扮已經病死的孫儀公主。
「和親。」她道。
事實上是來挖黃金。她把真正的目的藏在心裡。
「嗯哼!」巴圖哼了聲,臉色沒有好過。
他發現自己摸不清眼前這女人的思考模式,也搞不懂怎麼做才能讓她出現在意的神情……至少是在乎他希望她在乎的事,而不是那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
「你還沒回答我。」她不死心地催促他。
巴圖差點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想讓我感動,妳還差得遠呢!」劍眉倒豎,巴圖看上去好像地獄來的惡鬼。
看來真的是因為她的南蠻語發音不標準,才會無法令他引起共鳴了……等等!不對呀!那其它臣子為何會被她給打動?
「這樣啊……」纖指點著水嫩的唇兒,水步搖還想著歌聲的事,壓根沒察覺巴圖的臉色有多凶狠。
真是夠了!
這個遲鈍的女人!
她冷靜的對上巴圖眼底足以燒燬一切的怒火,劍拔弩張的氣氛蔓延開來。
「妳從來不在意身旁的人怎麼想?」他那雙被火氣燒得赤紅的眼緊盯著她。
「什麼意思?」水步搖拉回了三分心思,不懂話題怎麼會急轉直下。
喔,不,急轉直下的應該是他的怒火。
「什麼意思?」不該是這樣的!他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讓她生氣,結果怎麼反變成他怒氣衝天,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巴圖一掌掃落觸目所及的物品,瞪大的雙眼佈滿血絲,張狂的怒氣幾乎令他的四周冒出白煙。
「這樣好嗎?小心維持這小樓裡的一景一物,一下子就被破壞了。」水步搖雙手撐著下顎,花顏洋溢著嬌笑,對他發飆的舉動絲毫不畏懼,還敢說出挑釁的話。
聽聞,巴圖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妳該生氣的!妳該在乎的!」他怒極的低咆。
可她仍然掛著雲淡風輕的笑,不為所動。
「為何要在乎?不過是你把玄翠的影子投射在我身上,並不表示我真的就得變成玄翠。」她瞅著他,眼神清晰且冷淡。
他們硬要把她當成另一個人看,不代表她會選擇變成那個人。
她的話讓巴圖的怒火如被澆了桶冷水瞬間平息,大張的口還想說什麼,此刻也只能啞口無言。
不過是你把玄翠的影子投射在我身上,並不表示我真的就得變成玄翠……
她的話在他腦中迴盪,使他漸漸冷靜了下來。
沒錯,是他一直把她當成玄翠看待,想要報復她,找到機會便想給她難堪,未料她根本無動於衷,不把他做的事放在眼中。
但是……一般人被羞辱應該也會有所反擊吧?
水步搖老神在在,見他終於不那麼衝動,才繼續問:「所以……玄翠是一個怎樣的人?」
巴圖瞪了她一眼,沒有回答的意思。
「我在等你回答。」她泛起更甜美的笑。
這女人也真夠執著的,似乎非問出個答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