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說,楊冰倩繼承的遺產大半是來自生母,許月美一家才是無權分一杯羹的人,況且要不是許月美一家太會花,楊冰倩應該能繼承更多。
「妳……妳怎麼又來了……」端著長輩氣焰的許月美頓時口氣一變,半是畏縮半是憎怨,振振有詞的「訓言」當下萎靡,化為氣音。
「我不能來嗎?楊、媽、媽,大門開不就是做生意,難道妳要貼上狗與莫家人勿近的標語?」她要有膽子貼,她莫隨紅第一個鼓掌叫好,讚她勇氣可佳,畢竟這附近可還沒人敢惹莫家人。
艷光四射的莫家老大依舊美麗如昔,明明「年歲已高」卻嬌艷如花一般,看來不過三十歲,低腰短裙下的一雙美腿依然勾引十七、八歲少男為她小鹿亂撞,至少能再禍害十八年。
「大姊。」
楊冰倩一喚,讓原是一臉鄙夷神色的莫隨紅極快變臉,一轉身又是和善大姊姊面容,潑辣的夜叉和慈眉善目的菩薩落差極大。
「乖,還是咱們小花有禮貌,懂得規矩,不像某些人都一大把年紀了,連做人都不會,逼得我要時常來教她。」她意有所指地瞟了某人一眼,對方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
「大姊,找我有事嗎?」繼母的態度數十年如一日,她已經不想改變了,也不希望莫隨紅為她在這件事上費心,楊冰倩隨即拉開話題,「是不是小喜哥哥有消息了?」
莫隨紅揚手一揮,狀似嫌棄。「呿呿呿!別提那個不知死到哪裡去的渾小子,路死路埋,溝死溝葬。」
「大姊……」雖然莫隨紅每次提到弟弟都是一臉厭惡,但她明白其實就是因為太在乎才會放不下,莫家沒有人相信莫喜青出事了,只當他貪玩不回家,藉此讓自己好過一點,這點心思,她懂。
「不說他了,妳不是畢業了嗎?最近還沒空找工作是吧?」說完,她立即瞪了許月美一眼,很滿意對方剉了一下,「妳別找了,大姊幫妳挪了個肥缺,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大姊?」一愕,楊冰倩一頭霧水。
這工作的事,怎麼事前沒聽大姊提過,這麼突然?
不等她開口詢問,許月美當下反對,「等等,誰說她可以出去做事了?難道這旅館不用人顧?」她可不想當老媽子,沒日沒夜地幫別人賺錢。
「楊媽媽,妳不是很喜歡掌大權,這麼大間的汽車旅館交給妳管理不就稱了妳心意,坐著就有錢收的好事妳還不滿意嗎?」莫隨紅杏眸一橫,揚笑的唇畔帶著一絲冷酷。
「可是……」錢收了又不是她的。
「別可是了,不然叫范丹露來坐台,喔不,是坐櫃檯。省得她整天無所事事,只知道拿名牌包包逛大街,拿小花的信託基金養小白臉。」
「妳……妳……」她當她是誰,居然管到她女兒頭上!
「妳什麼妳?話都講不清楚是老人癡呆的症狀,妳先去看醫生,我跟小花有事就不奉陪了。」嗟!這種人不必白費口舌。「走吧!小花,大姊有話和妳聊聊,順便買兩件稱頭的衣服,去嚇嚇妳的新上司。」
嚇她的新上司?大姊不是安排她到莫氏船運工作嗎?怎麼聽起來好像跟她想的天差地遠?而且「嚇」這個字叫她隱隱不安,頓時有一種要被人賣掉的感覺,而且賣她的人特別興奮和……不懷好意?
瞧著眼前神情亢奮的火爆美女,楊冰倩有種刀抵在身後,被人押著上梁山的驚悚感。
糟糕,大姊這表情很……不祥啊!
*** *** ***
一迭厚實檔迭放進口歐式辦公桌上,一雙指形優美、修長的手拿起最上層的一份文件,仔細而嚴謹地翻閱,嚴肅的面容透著一絲不留情的冷酷。
那是一張十分出色的臉,眉目有神、鼻樑高懸、雙唇微厚,理應富有豐富感情,然而丰姿俊逸的外表始終蒙上一層冷厲,讓人不由自主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威儀而心生懾意。
尤其是沒有溫度的雙眸彷彿長年浸淫在冰層裡,既寒且冷,似乎少了人類該有的情感,宛如一具冰封千年的軀殼。
「這是什麼東西?」語氣沒有上揚,但聽力沒有受損的人都知道,他現在極度不悅。
地一扔,上百份履歷表成骨牌效應,傾成斜坡,嘩啦啦散落一地。
「副……副總裁,這、這是……應徵秘書的名單,全照……您的要求由外面召聘,請問您有、有什麼……不滿?」人事主任冷汗直冒,身體抖個不停,暗自埋怨上級主管將燙手山芋丟給他。
「有什麼不滿?」他冷冷一瞟,眸光竟帶著駭人寒意。「我要找的是能在工作上輔佐我的左右手,不是新娘學校畢業的妻子候選人。」
「呃!副總裁,我可以跟您保證,她們全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才,人品才貌皆是上上之選,絕對是您的好幫手。」別的他不敢講,但「專業」這項他絕對沒有騙人。
某企業家的掌上明珠,留學以儀態教育出名的教會學院;知名品牌企業的千金是長春籐大學食品科系畢,重點是燒得一手好菜;十大上市公司董事的小女兒畢業於奧大利音樂學系,氣質沒話說,還有一堆從新娘學校畢業的天之驕女可供選擇。
說實在的,沒得挑剔了,精心挑出的上上之選,要學識有學識,要容貌有容貌,家世好學歷高,個個謙恭有禮,溫順聽話,完全符合上面下的指示。
「專業?」面色冷峻的男子笑了,只是這一笑,人事主任的汗水就流得更凶。「王佳文,專長烹飪、插花;許嬿嬿,專長社交舞、長笛;張鳳儀,專長園藝,喜歡養小動物……很好,我欣賞她們的專業。」
聞言,人事主任馬上鬆了一口氣,「當然,這都是精挑細選—」
「明天中午前給我數據數據,我要事實證明喜歡養小動物的人外語能力很強,或者專長烹飪的人,也擅長文書處理。」唇角上勾的弧度回到原點,眼神透出的寒度不變,「如果我明天看不到左證,就要看到你的辭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