睞了眼那快速往門口移動的女人,齊星也不急著叫人,他先是拿起桌上的滑鼠在電腦螢幕開了一個視窗,然後才啪咑啪咑的打起字來,接著就在她拉開門板、右腳正要踏出去的那一瞬間,他才又輕輕開口。
「聽說你今天第一天報到?」
抬起的右腳當下僵在空中。
「第一天上班就敢一步登天,我該稱讚你太勇敢,還是該罵你太不自量力?」
他……他果然都知道了!
啪咑啪咑!
撲通撲通!
那敲在鍵盤上的力道就像敲在自己的心弦上,梅紹縷感覺到自己整顆心都在顫抖了。
他會怎麼做?開、開除她嗎?
梅紹縷心跳如飛,渾身僵硬,鴕鳥的遲遲不敢轉頭,就怕再對上那雙總是讓她心慌意亂的黑眸。現在她的心跳已經夠快了,一點都不需要再接受刺激,真的!
「聽說是秘書長讓你來的,那群女人一個個都像是縮頭烏龜,你的膽子倒是大,別人拱著你,你就真的上了台,不怕一下站太高,摔死嗎?」
喝!他怎麼曉得是秘書長拱她上來的?難不成那群人裡有他的眼線?還是……他偷偷在公司裡裝了監視器?!
完了,她剛剛好像有在自己的辦公室偷罵他機車耶,他該不會也知道了吧?
「怎麼?舌頭被貓咬掉了,不會說話了?」修長有勁的十指仍舊敲打著鍵盤,一雙黑眸卻忍不住往門口的方向望了過去。
她的雙腳修長而纖細,尤其那線條,完美的幾乎可以去拍絲襪廣告,可偏偏那呆若木雞的站姿卻破壞了一切。
看來她並非如表面上那般無畏無懼,只是愛虛張聲勢罷了,不過她的勇氣還是足以令人刮目相看。緊抿的唇辦緩緩放鬆,一抹淡淡的笑意如水波般輕輕化開。
「我……」撲通撲通!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梅紹縷覺得自己真的受夠了!
他都把話挑明講了,那麼她再躲下去也是無濟於事,不如她就問清楚吧!如果他想撤換掉她,她無話可說,但是如果他想炒她魷魚,她絕對會傚法她的偶像——國父,革命到底!
沒錯!她是按照正規程序應徵進來的,而且也是被秘書長派上來的,從頭到尾她可都沒有參與犯罪,所以他沒有理由、也不能開除她!
叩!
懸空的右腳朝地板上踩下,小手微微闔上門板,梅紹縷昂首轉身,正打算為自己的權利抗爭到底的時候,不料身後的門板卻忽然傳來一聲敲門聲。
接著下一秒,原本該是靜止不動的門板,竟如失速的火車頭,狠狠的往朝她衝來——
「啊!」
「你!」
兩種截然不同的驚呼瞬間在辦公室內響起,卻也在下一秒同時結束。
現場一片死寂。
望著此刻正慘趴在地上的女人,冷酷的齊星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瞬間似乎閃過一抹不太舒服的感受。沒有任何遲疑的,他唰地自椅子上起身,快步來到她身邊。
公關經理僵立在門口,臉色慘白的瞪著地上那一動也不動的梅紹縷。「我……是不是殺了人了?」
「你開門的動作非得這麼魯莽嗎?」齊星目光如刀,狠狠的朝門前莽撞的男人切割而去,雙手卻不敢輕易觸碰那纖細的身軀,就怕脆弱的她可能承受不住那猛烈的撞擊,哪裡骨折了。
「我、我是……因為有急事……」公關經理驚嚇過度,竟不敢上前一探究竟,只能囁嚅的解釋。
「有急事,就可以隨便敲一下門,然後沒經過我的同意就衝進來?」依舊是淡然的語調,但誰都聽得出那話語間的冰冷與淡怒,公關經理開始發抖。
「我……我沒事,沒關係的……」梅紹縷出聲緩頰,她雙腳跪地,兩手撐地,呻吟著自地上跪起。原本綰好的髮髻被震得歪斜,幾繒長髮凌亂披散在前額,模樣甚是狼狽。
「你還好嗎?有沒有骨折?」看著小臉上那痛苦的線條,齊星非但沒鬆口氣,反而迅速開始打量起她的身體,就怕她哪裡受了傷。
雖然他對下屬嚴厲,但不代表他冷血無情,事情就發生在他眼前,他卻無法阻止,歉疚是很自然的表現。
「我很好。」不,她說謊,事實上她的屁股痛死了!可是在頂頭上司的面前,打死她,她都不會承認自己屁股受創,那太丟臉了!
「那可以起來嗎?」他朝她伸出援手。
瞪著眼前那極有紳士風度的大掌,她無法阻止自己的雙頰變得艷紅如火。「可以,但我需要一分鐘。」
「為什麼?」
因為她的屁股痛!痛到沒辦法站起來!
嗚……讓她「屎」了吧!她不過也就是一天沒踩到狗屎,有必要讓她一早就摔了兩次狗吃屎嗎?
摔在秘書長的面前也就算了,偏偏又讓她摔在總裁面前……噢!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丟臉?為什麼她會連他的臉都不敢看?她不是出糗出慣了嗎?
沈默無法阻止齊星明白原因,過人的大腦很快就尋找到答案。
他記起來了,那厚度寬達三公分、由檜木製成的門板,最先撞擊的似乎是……
「公司裡有附設診所,我允許你去掛號。」嚴酷的黑眸難得的浮現笑意。
「我沒事,我可以上班。」她倔強的咬著下唇,強逼自己別去懷疑他的聲音是不是藏著笑意。
她語氣裡的倔強,讓他的唇角也染上了笑意。「意外是在公司裡發生的,你到診所裡做個檢查,若是有任何傷害,立刻提出工傷,公司會賠償你的損失。」
「我真的沒事……」糗大了!糗大了!他的聲音裡的確藏著笑意,連他的嘴角都在笑!她偷看到了!
「還是我撥個電話,讓秘書部派一個人來,扶你到診所去?」嗯,看樣子她不管是屁股或面子,真的都受創頗深;瞧瞧她的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
莫名的,她臉紅的模樣取悅了他,她的倔強和狼狽印在他的眼底,讓他的心竟然有點癢癢的。
如果是平常,他會主動將人扶起,並用最快的速度將事情做個結束,但他卻任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甚至不急著理會公關經理口中所謂的大事,而是單膝跪在原地,用言語讓她更為困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