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嗨,可以請我喝杯酒嗎?」
嬌嗲嗓音伴隨著濃郁香水味霍然而至,正坐在吧檯座位聆聽演唱的申中澈反射轉頭,瞧見旁座多了一位正妹。
「沒問題。」他挑了挑眉,紳士的沒有拒絕,隨即向酒保揚手示意。「給這位小姐一個杯子。」
吧檯裡的莫虹淵抬眸瞧了瞧,面無表情的在正妹桌前放上杯墊,接著再放上空酒杯,立刻閃到一旁去忙,識趣的不當電燈泡。
擔任酒保將近三年,什麼樣的搭訕戲碼沒看過,請異性喝酒是最普遍的方法,她早就見怪不怪了。
「純喝還是加蘇打水?」申中澈很有風度的動手服務,還不忘詢問。他是常客,習慣開酒寄放在店裡,每次來只需報上姓名或拿出酒卡,服務人員就會把一切張羅好。
「你怎麼喝我就怎麼喝。」正妹緩緩的把名牌手拿包擱上檯面,眼神嫵媚的瞅著他,渾身上下都在放電。
她注意他好一會兒了,體格高大、五官深邃,黑髮隨興的垂落在飽滿的額前,為那斜飛的劍眉掩去些許霸氣,他堅毅明亮的黑眸專注的欣賞樂團表演,修長手指跟著節奏敲打桌面,悠閒姿態散發著危險魅力。
她還發現他穿著很有品味,有種精銳出眾的氣質,而且他桌上擺的是整瓶的洋酒,在她眼裡,無疑是經濟能力的證明。
所以她主動過來,展開行動了。
申中澈似笑非笑的勾唇,替她在杯裡斟了三分之一的威士忌,接著倒進蘇打水,用攪拌棒混和,再移向她面前。
「謝謝。」正妹舉杯,與他的杯子碰出一記清脆聲響,隨即淺酌了口。
到目前為止,申中澈的回應一直保持著風度和禮貌,但也清楚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這是夜店常見的生態,看對眼就轉移陣地,乾柴烈火翻滾去,隔天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如果彼此感覺真的不錯,就來段短暫的戀情。
總之,這是寂寞族群尋求慰藉的一種遊戲,認真的成分少之又少,只不過透過在夜店的放縱,他們得以在現實夾縫中喘一口氣。
而他之所以清楚,則是因為過去身處國外,在那開放風氣的感染下,他也曾有過一段放蕩的歲月。
後來,不知是年紀增長的關係,還是突然頓悟開竅,厭膩了那種生活——感覺上夜夜笙歌、生活精采,可內心深處只會愈來愈空洞寂寞,於是他漸漸的收斂心性,不再那麼荒唐,偶爾才有例外。
不過,例外也得看人看時候,他今天沒有需要。
「我從剛剛就看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在等朋友嗎?」正妹性感的交疊起修長美腿,媚眼如絲的瞅著他。
「沒有,我一個人。」申中澈迎視她放電的目光,絲毫不受影響。
他瀟灑自若的神態充滿男性魅力,反而令正妹芳心悸顫,忘記迂迴,只想盡快親近他。
「我也一個人呢!」正妹嫣然一笑。「這麼晚了,你待會兒應該沒有事吧?可以送我回家嗎?」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歡當司機。」申中澈婉拒她的暗示邀請。
正妹微怔,不相信無往不利的自己會被拒絕,隨即嬌笑。
「呵呵……你真幽默耶!那我當你的司機吧,嗯?」高跟鞋尖挑逗的碰觸他的腿。
既然要勾引的是驕傲的男人,就不能擺高姿態。
申中澈笑了,側頭定定凝著她。
正妹心跳加速。太好了!他沒有閃避,凝視她的目光那麼深邃,應該是被她吸引了。
「美女,你找錯對象了,我今晚只想一個人過。」片刻,他徐緩掀動唇瓣,明白道出拒絕,以免太委婉她又聽不懂。
正妹臉色驟變,如火般的熱情被冷水淋得一陣狼狽。
「你太不解風情了吧……」她怨懟的瞅瞪著他,勉強掛著僵硬的笑。
「沒辦法,你正好不是我的菜。」他攤手聳肩微微笑,一副不在乎她指控的模樣。
「你!」正妹氣結,惱羞成怒的拽著包包離座。「哼!跩什麼跩!」
就在同時,桌上的酒杯被包包掃到,好死不死杯裡的酒就這麼倒向申中澈的衣服,他直覺的急急往後閃,但因為太過突然,胸前還是感到了一陣涼意。
「Shit!」斯文面具破裂,他忍不住咬牙低咒,瞪看那女人的背影。
這是強迫中獎嗎?連拒絕也不行?來搭訕之前就要先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吧?
算了,好男不跟女鬥!申中澈重重吐了口悶氣,斂回視線,不悅的拍拂身上的酒漬。
就當是今天走霉運好了,才會連安分坐著也招來麻煩!
驀地,一盒面紙出現在他面前。
「謝謝。」他抬眸,有點意外拿面紙給他的人竟是以往總是不苟言笑的酷酒保,於是他友善的微笑道謝。
莫虹淵看也不看他一眼,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走到距離他三步遠的流理台繼續為水果雕花。
申中澈愕然一愣。
剛剛是她給的面紙吧?他明明有瞥見她的手從面紙盒上移開啊!怎麼她冷淡的模樣,彷彿與她無關似的?
會及時拿面紙給他,表示她應該有注意到方才正妹與他的互動。瞧她總是事不關己的模樣,其實耳朵拉得跟兔子一樣長,眼力也媲美雷達掃瞄吧?
他對她是既熟悉又陌生,因為過去這半年多,他經常到「寂寞邊界」來報到,每次坐的都是吧檯位置,自然也都會見到這位不論造型和言行都極有個性的女酒保。照理說,兩人光是看也應該看到熟了,但是,除了點東西之外,他們又幾乎不曾交談,所以要以陌生形容也沒什麼不對。
其實撇開「寂寞邊界」這家店的特質不提,他會成為吧檯座位的固定常客,主要也是因為來到這裡純粹想放鬆心情,懶得動腦動嘴巴,而這位沉默寡言的酒保和某些喜歡攀談套交情的酒保不同,正好符合了他的需求。
不過,今天看來,她未免也太酷了吧?
得不到善意回應,他收起殘留在嘴角的愚蠢笑容,抽了幾張面紙,擦拭上衣的酒漬,值得慶幸的是,他今天穿的不是淺色上衣,否則就報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