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抿著唇看他。
他的要求合情合理,畢竟不明不白的被判死刑是會死不瞑目的,可是,她一時不知如何啟齒。
申中澈很有耐心的回看著她,進行著一場沉默的比賽。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像是要穿透她似的,讓莫虹淵心悸不已。
他總是這樣深深的注視她,不然就是對著她笑得那樣溫柔,彷彿無限包容著她的態度和言語……
憑良心講,如果她一開始對他的冷漠是自然習慣,那麼現在已經變成是偽裝掩飾了。
畢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若說對他這段日子以來的追求無動於衷,那是騙人的!只不過她情願寂寞、寧可孤單,也不要再讓自己的心暴露在任何危險之中,所以即使清楚他是個很不錯的對象,她也沒有勇氣改變,也因此始終維持著冷冷的態度。
既然沒有勇氣改變,那就不該再耽誤人家了對吧?
乾脆就告訴他吧,反正那次在賣場的意外,他也知道了大概了,今天就明白告訴他,讓他打消念頭,別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因為我在感情的路上栽過一個大觔斗。」她黯下眸色,垂首撥弄著盤裡的食物。
「是上次在賣場遇到的那對夫妻?」他立刻作了聯想。「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相信你是會當第三者的人。」
以他這些日子的觀察,莫虹淵是絕對不屑做那種事的。她如果真那麼濫情,就不可能到現在還不接受他!
聽到他的信任,莫虹淵淡淡的勾起嘴角,很欣慰還有達琳和凱羅以外的人,無條件的相信她。
「我和他是因為公務認識的,幾次公事上的聯繫之後,他開始大獻慇勤追求我,直到我接受他,兩人展開交往,他始終隱瞞已婚的身份。他對我很好,給我承諾,甚至讓我天真的以為他會娶我,沒想到……」回想起當時情況,真是天大的諷刺,她忍不住嗤笑搖頭。
聽她親口敘述,見到她嗤笑的表情,申中澈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的握住,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靜待她繼續。
「有一天,忽然有個女人衝到辦公室來,不由分說就賞我一巴掌,揪住我的頭髮痛罵,還把徵信社偷拍到我和他的親密照片,灑遍整個部門,當時我才赫然頓悟,毫無保留愛著的那個男人,竟是別人的丈夫。」她說話的語調很平靜,內心卻波濤洶湧。
申中澈聽到這裡,已是眉頭深鎖,為她異常的冷靜而心疼。
「那女人難道不知道是自己老公的錯?」
他可以理解那女人遭到背叛的氣憤傷心,但事情總該分是非對錯,不該莫名其妙動手,算起來,阿莫也是受害者。
「那傢伙東窗事發就全都推到我身上,說是我去勾引他的。」她目光若有所思的直視著前方。
他忍不住啐了聲。敢做不敢當,真是個沒種的男人!
「我還差點被告妨礙家庭、通姦。」講到這個,她不由得憤怒的咬牙,不再一副波瀾不興的表情。
申中澈聽了,覺得胸口彷彿悶了一股怨氣,超想親手把那傷了她的傢伙給狠狠教訓一頓!
談個戀愛卻變得如此不堪,難怪她會對感情避如蛇蠍了。
「事情都過去了,你應該走出來,如果繼續被影響,就太不值得了。」他安慰鼓勵她。
「如果你以為只是這樣,那就錯了!」莫虹淵陷進了過去沈痛的記憶中,沒把他的安慰聽進耳裡。「我是個私生女,沒有家族地位,這種消息迅速傳到了我父親的耳裡,回到家又是被賞了一巴掌,宣佈跟我斷絕關係,然後用一筆錢把我趕出家裡,連我的親生媽媽也沒為我說話……」
不會吧?天煞孤星嗎?怎麼會這麼慘?
申中澈愕然得一臉呆滯。
「公司裡的同事全都對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家裡也容不下我,當時我幾乎無處可去,抬不起頭來做人,幸好有達琳和凱羅這兩個好朋友陪著我度過那段低潮期,然後藉由籌備這間店轉移我的注意力。」想到兩位體貼的好朋友,莫虹淵寒冷的心終於稍稍回溫。
他可以想像她當時有多萬念俱灰,脆弱一點的人說不定就尋短見去了……很慶幸她熬了過來,他也才能遇到她!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對她的憐惜與不捨、以及濃濃的愛意在胸臆間席捲翻湧著,一股衝動驅使他擱下手中雜物,張開雙臂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莫虹淵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而怔住了,他的擁抱很有力量,他的體溫非常溫暖,他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
在這一瞬間,她心底高築的圍牆像是完全隱形不見,只剩赤裸裸、柔軟脆弱的心……
她赫然驚覺這刻的自己竟毫無防備,猛然推開他。
「你幹什麼?!」她慍怒的低斥,不知氣的是他,還是自己。
申中澈被她激烈的反應嚇到了,穩住身子,怔怔的愕視著她。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很心疼、很難過,剛剛那個擁抱,不是佔便宜或吃豆腐,純粹是想要給你一點安慰和力量,讓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他誠懇解釋道。
「不需要。」她擰眉拒絕他的好意。「我現在說出過去的用意,不是要你的同情,而是要你明白,我有前車之鑒,不可能再把感情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你不要白費心機了。」
語落,她起身欲離座。和他靠得太近不是明智之舉,稍稍不留意,心就會被他入侵,她需要更大的意志力才能抗拒得了他……
見她就要不悅的離去,申中澈眼捷手快的拉住她。
「你這是因噎廢食,這樣不對。我跟那個男人一點都不同,你怎麼能混為一談?這對我太不公平!」他不禁憤慨起來。
「是你自己硬要來攪和,能要求什麼公不公平?」她別過臉,冷冷一盆水,澆熄他的一片熱情。
申中澈仰頭定定的注視著她,心中浮現羞惱怨怒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