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的羞愧感終究凌駕了一切──她有什麼資格解釋?
「你怎麼想就當做是那樣吧!我可以跟你打個商量嗎?事情已經過去七年了,不管是什麼傷害,我們都已經吃足苦頭……」她難得露出悲傷的神情,「拜託你,不要再舊事重提,提這些是沒有價值的!」
「苦頭?你吃到什麼苦頭了?看看你現在的一切!」梁至尊突地輕擊桌面,他痛恨她避不談論的態度,「擁有事業、地位、權勢,還交了男朋友!」
「什麼男朋友?」她倉皇地看向他,眼神帶著點心虛。
「那個秘書,你當我是瞎子嗎?看不出你們之間的氣氛?」她怒目相向,覺得這事情很礙他的眼。
「我們還不是……只是試著交往而已。」而且是在她遞給他離婚協議書之後,她才接受克威的追求,心想,也許投入另一段感情,更容易忽視他的存在。怎知一面對他,她竟慌了。「克威很照顧我,他知道我身邊沒有人可以依靠,而且跟著我也久了,所以我……」
她幹嘛自亂陣腳?羅潯歌連話都講不清楚,支支吾吾的,別說外面一幫主管了,就連梁至尊都沒見過她這麼慌亂的樣子。
「保持距離。」他乾脆地扔下一句話,「上司跟秘書,太超過就調他走。」
「你說什麼?他是我的人,你怎麼可以隨便調動!」這傢伙一回來就想調動她的人?羅潯歌被激怒了,一時忘了心慌。
「你的人?這種話你敢說得那麼理所當然?」梁至尊一臉不可思議地站起來,因為他沒看過潯歌為哪個人這麼激動過!
「我的意思是,他是我的秘書……你不要扭曲我的意思!天!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不,你一向都是這個樣子!」她一個人喃喃自語幾秒鐘,然後女強人的羅潯歌又回籠了,她抬起頭警告他,「梁至尊,各人有各人的員工,你不能擅自任意調動!」
克威跟了她這麼多年,幫她很多忙,不能因為她和梁至尊的私人恩怨而毀了他的前途。
「我是董事長,調派個人竟需要經過總經理的首肯?」看見她如此維護程克威,梁至尊簡直怒不可遏。
潯歌一向以冷靜著稱,怎麼可能為了誰,為了哪個男人如此慌亂!
「我跟梁夫人有過協議,我可以用我想用的人!」她這會兒搬出奶奶。
「哦……好,我們不談公事。」梁至尊只兩秒鐘就把笑容給端出來了,「身為我的妻子,你本來就不該跟其他男人這麼貼近。」
「……」羅潯歌一時啞口無言,有沒有搞錯……現在他把「妻子」這個放了七年的古董搬出來講?「誰是你妻子?」
「你啊,梁夫人。」梁至尊一副自己穩羸的模樣,悠哉悠哉地又坐回皮椅裡,涼涼地喝起他的烏龍來。
「梁至尊,看來教育沒有讓你變得更謙虛。」羅潯歌深吸一口氣,雙手抱胸地來回跫步,「這七年以來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瓜葛,你現在搬出妻子這兩個字未免太可笑了……更何況,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要交什麼朋、或是男朋友,全都是……」
「我沒簽。」
「……我的自由,你根本無權過……你說什麼?」羅潯歌終於聽見了他剛剛說的話。
「我沒把離婚協議書送出去,我丟了。」他挑高眉,揚起勝利的笑顏,「所以你還是我梁至尊的妻子,保持距離,You know?」
羅潯歌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她被氣岔了!
這個男人每年按月寄十幾封的離婚協議書來要她簽字,這次他回國,她好不容易把簽好字的協議書親手交給他,現在他卻說把離婚協議書丟了?
「你到底想怎樣?」她頭一次覺得摸不著梁至尊的心,「你不是盼我的簽名盼了很久嗎?」
「請繼續報告吧,總經理。」梁至尊顧左右而言他,存心想氣死她。
「梁至尊!你到底要我怎樣?」
「你想要獲得一切,拍拍屁股就走人嗎?」梁至尊重新看向她時,眼眸一如當年的冰冷,「如果我沒有辦法重新獲得幸福,你也休想!」
「幸福?」她沒有啊!她什麼時候獲得幸福了?
七年的夫妻,卻連面都沒見過,她得到什麼幸福?
他難道以為她會在傷過一個男人之後,還可以再愉快地跟別人交往嗎?她可是經歷了七年光陰的淡化,尤其是見到現在的他之後,才在最近鼓起勇氣,跟程克威邁開第一步。
「你要什麼?道歉嗎?」她突然領悟到,再這樣下去,他們只會互相傷害而已。「對不起,當年的事,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她快哭出來了!羅潯歌強忍著哭泣的衝動,她不能在至尊面前流下任何一滴淚,他說過了,她沒有資格在他面前哭泣!
梁至尊瞅著她,經過七年,他聽見了這個女人的道歉。
但是有什麼意義呢?這聲道歉來得太晚,改變不了任何事,也改變不了她當年那種為錢嫁入豪門、搾取錢財的陰狠手段。
更沒有辦法彌補他心底的痛!她不知道他是懷抱著怎麼樣的心情飛到美國的,她無法想像在美國時,前半年他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更無法想像他從今以後,再也沒有辦法相信任何女人!
「潯歌。」他突然喚了她的名。
羅潯歌抬首,依舊強忍著淚水,故作鎮靜地回望他。
「你的道歉、你所說的話、做的事,對我而言……」他挑起淡淡的笑容,「都沒有意義。」
那溫柔的嗓音霎時化為一把利刃,狠狠地刺進羅潯歌的心窩中,旋轉一圈後,停駐。
她美麗的大眼只能虛弱地眨呀眨的,畢竟這是理所當然、她應得的答案。
「我知道了。」她輕巧地跟著淺笑,再次來到他身邊,「我們剛剛說到哪裡?喔,這個併購案……」
她知道所有的折磨才剛開始,也知道這是她的報應,她所應得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