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是金枝玉葉的程荷怎麼能承受這樣的打擊,誰都知道是她的愛人不愛她了,但編出這樣的藉口來「負心」,似乎就變成是不得已的選擇,因為他不是故意不愛她,是因為他們上輩子相欠債,把負心的理由推托到這上頭來,聽起來似乎比較不傷人,有些人就是可以用這些荒謬的理由來自欺欺人。
當年靠著口頭承諾而沒有簽下借據的借款一去不回不打緊,為他當保證人的連帶償還責任也落在程荷身上,逼不得已賣掉了手上的最後一筆祖產,程荷也跟著一病不起,程舒從小看著母親躺在床上,原本還有個以前程家的下人會偶爾過來看看,但久了也失去了聯絡,她們母女倆就靠著最後的一點錢撐了幾年,到程舒要升大學的時候,母親也病故了。
程舒原以為自己升學無望,沒想到竟然在母親的衣服裡找到了那顆當年宋商懷追求母親時所送的鑽戒,母親再餓、再窮都捨不得賣掉那顆定情戒指,這事實更讓程舒火大到了極點。
她火速典當了那顆鑽戒,也為自己掙得一個力爭上游的機會,從此她比任何人都認真,比別人付出更多的時間經營自己,她發誓絕不步上母親的後塵,而現在她就把那把刀狠狠的回敬宋家。
合約簽定,如刀般的圓弧狠狠的劈向了正對著的大樓,而那間已經有二十幾年歷史的舊大樓正好就屬於末商懷所有。
研究過風水的人都會視此為大凶,但並不是這麼多人瞭解那方面的事,若不是程舒看過一篇風水影響建築使用的討論,也不會想出這種陰毒的絕招。
她把建築設計合理化,說明那不過是為了節省世界能源而盡點心力的環保構造,說穿了,也不過是個集水器嘛!但對於那些迷信的人來說,他們只會把最簡單的事物放大成最嚴重的災難。
果不其然,在新建築的模型曝光後,立刻有三個命理師拿著風水羅盤站在那塊開始在整地的土地上,談論這個新式設計對於周邊環境發展有何影響,每位命理師都力讚這塊地潛力無窮,後勁超強,是難得一見的蓋什麼賺什麼的好地方,但看到那塊地未來的建築模型後,都紛紛露出了驚訝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哎呀呀,這對面的風水格局可就完了,只要這大樓一蓋好,一定會煞到對面的那棟大樓,這刀鋒一把砍過去,對面的免不了會出事……」
最妙的是命理師在說完這些話後沒多久,老天竟然還很配合的讓對面的舊大樓竄出火苗,這場小火警加上命理師的鐵口當天立刻變成了頭條新聞。
這還只是中午的情況而已,到了下午,來了兩批命理師,說得更扯,但他們的新聞被宋家老母心臟病發作的新聞蓋了過去,據傳是宋家老母看了新聞之後驚嚇過度,直接心臟病發。
閒得發慌的記者找出設計的建築師,讓程舒的名字亮在螢幕上,甚至還到事務所去採訪,發現從未請過假的程舒破天荒的請了假,只見羅允強一臉正經的接受採訪時堅稱,這只是個有趣的環保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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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從來沒看過羅允強這個樣子,你看,他的嘴角在抽動,八成是很想笑……」
程舒優閒的待在醫院的頭等病房裡幫吳合敏削蘋果,同時欣賞著她一手策畫出來的好戲,這簡直比八點檔連續劇還要好看。
吳合敏看著她,「你怎麼這麼開心?」
「難道我要難過?」
「宋家的老母心臟病都發作了。」
「你覺得是我害的?」程舒一臉「關我屁事」的表情,毫不在乎的拿起一片水果往嘴裡塞。
「程舒……你要我怎麼說你?」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是個建築師,畫的圖在安全結構上絕對沒問題,在整體應用上也可以有絕對的發揮,我甚至很有心的設計了一款漂亮得可以看公共藝術的環保集水器,很對得起這個社會了。」
「但是宋家的人呢?你那把刀就這麼狠狠的往他們劈過去,你想到了明天早上,這當中的恩怨情仇有可能不被揭發嗎?要是被揭開了,所有的人都不好看。」
「有什麼不好看?我是幫海東集團畫設計圖的小小建築師,哪有謀財害命的能耐?命理師們不也說那大樓蓋起來保證大發特發,我只要對得起我的客戶就行了。」
「那宋家人會怎麼想?」
「他們當初不也沒有考慮過我母親的心情嗎?」程舒拿起刀,將手中的蘋果切成幾個小片,一臉自信的說:「這種風水之事本來就沒有個定論,更沒有實際科學輔助,難道他們要因為我具有環保愛地球的使命感而告上法院?風水之說,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我無法左右他們的思想。」
「我知道你吃了苦,從小看到你媽媽那個樣子,你一定不好過。」
「吳阿姨,重點不在於我的過去造就了我什麼,現在一切的重點在於這只是個建築創作,可以把它神化,也可以把它妖魔化……這一切只憑人們的理智決定。沒有人可以因此定我的罪,因為操弄這一切的是命運和人心,而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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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在辦公室裡和幕僚一起看著這個幾乎快成鬧劇新聞的姜璨東,只能臉色鐵青的看著這一切的發展。
那出由程舒領銜主演的復仇戲碼,在短短一周內成了比八點檔連續劇還勁爆的社會倫理親情大悲劇,收視率好到讓記者們疲於奔命,想再挖出更多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
情路坎坷的富家女程荷是如何被拋棄後一病不起,女兒程舒又是如何靠著自己一邊照顧母親一邊求學苦讀,就連程舒的大學教授都出來歎說她天資聰穎,是建築界難得的奇才,早已拿到了留學資格,卻因經濟狀況不佳而無法成行,又立刻為女主角添了同情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