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就好。」尤曼縈點點頭,也沒有特別的反應。「既然你這麼篤定要念體專,就給我有考上最好學府的準備。這一題錯了。」說著,她蹬了下他的椅子。
這會兒反倒是許商騫有些愣住。「就這樣?」
「什麼就這樣?你知不知道大考的時候錯一題會要了多少人的命?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聽過沒?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啊?你喔……」
「閉嘴。」這兩個字一衝口而出,許商騫趕緊抱頭。「我不是那個意思……請你閉嘴。」
這個沒禮貌的小鬼。尤曼縈瞪著他,「那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哥希望我念法律。」好繼承他老大的衣缽。
「嗯,這個我知道。」羅密歐曾和她談過。「所以咧?」
「所以……你不勸我放棄?」許商騫皺眉,是真的不解。她不是喜歡他老哥,那應該會按照他老哥的意思勸他改念法律才對吧?
結果,尤曼縈聽了後比他還不解,「我幹嘛勸你放棄?這是你的未來不是嗎?你也不是抱著隨便的心態想報考體專的吧?」儘管運動和她實在是素昧平生,不過見他房裡貼滿的各式運動海報加上收藏完善的相關雜誌,她眼睛再瞎也看得出他對運動是真的很有興趣。
沒料到她的回答竟是這樣,許商騫有些發愣,「你不怕我哥不高興?」
「那我也沒辦法啊,不過,我本來就沒答應過你哥要勸你念法律。」當時她只說要尊重許小弟的意思,而羅密歐也同意了。
許商騫望著她,對她四兩撥千斤的說法感到疑惑,「你真的喜歡我哥?」
厚,煩耶!「喜歡、喜歡、超喜歡啦!」這小子怎麼老喜歡質疑她的感情啊?「但我再喜歡也不可能為了他賣掉別人的未來吧?」她受不了地道。這死腦筋的小子到底是怎麼看她的啊?「而且你哥本來就沒有逼你的意思,他很在乎你的好不好!」
「……我知道。」許商騫別開頭,口吻卻很淡漠。
咦?聽見他這毫不掩飾的僵硬語氣,尤曼縈頭上的隱形天線忽然冒出,很明確地接收到某些不對勁之處。
該不會……「小騫騫,你不會是在鬧彆扭吧?」
「鬧什麼彆扭?」
儘管嘴上應得隨意,可是許商騫的臉卻在這一刻不自然的擰起,而向來膽大心細的尤曼縈自是不會放過他這細微的變化。
「你,對你哥、我的羅密歐。一般電視劇不都這麼演的嗎?明明做哥哥的對弟弟好得不得了,弟弟卻一直故意反抗哥哥……說白了,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東西作祟嘛!」
「鬼嗎?」許商騫不自然的勾起唇,轉移話題的意味很明顯。「我這一題不太會。」
「拿來。」尤曼縈接過題本瞄了一眼,「拜託,這個題型我上次不是才講過?你要知道對女人而言水分是很珍貴的,包含口水也是。」她囉唆地道,拿起筆來信手寫下公式,「這種題型就要用這個公式來解,記住了沒?」
他知道,不過他寧可聽她浪費口水罵人,也不願她把才纔那個話題接續下去。
只可惜事與願違。
「你對你哥感到自卑對吧?」
像是有把利劍狠狠自許商騫沒有任何抵禦的胸口穿過,教他差點自椅子上跌落下來。這一刻,他再也不掩惱怒地道:「你非要這樣把話說白了不可?」
嗯哼,猜中了。尤曼縈瞅著許商騫一臉懊惱,彷彿一隻負傷的小獸被人狠狠踩中傷口的狼狽模樣,心中不禁有種他們似乎是同類的感覺。
因而在眼前這般險惡的氣氛下,她難以克制的大笑出聲,「哈哈哈……我的天啊,我的天……」
這個女人!許商騫差些咬斷了牙,「你不要逼我犯下揍女人的大忌!」
「哎喲,拜託,我只是在笑……」
「笑什麼?」他額上青筋跳動。
「在笑……你和我一樣。」
一、一樣?誰?他跟她?「我嚴重認為你在污辱我。」
什麼意思嘛!尤曼縈憋住笑,白他一眼。「我指的才不是那個咧。」她坐下來,想到方纔他被說中心事而暴跳如雷的模樣,唇畔也像是憶及什麼往事般微微勾起。「哎,其實我明白你的感覺喔,那種就算再努力也追不上某個人的感覺。」
加上不被任何人期待,到最後就連自己也放棄了自己,開始憎恨、開始鄙棄,然後……就只能狼狽地逃離。
她憶起自己的那段黑暗歲月。她的父親很有錢,而有錢的男人很少安分,所以父親也不免俗地在外頭花天酒地,情婦一個接一個。而她母親儘管是原配,可是娘家已沒有多餘勢力的她,也止不住丈夫接二連三的外遇,最後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兩個女兒身上,以求地位穩固。
她並不是討厭母親,母親對她也的確是關愛的,畢竟在那個虛偽的環境中,也只有母親是她唯一的倚靠,只不過,天生叛逆的她怎樣也無法像姊姊一樣,那樣完美地響應母親對女兒的期待。
「我小的時候也是。我有個姊姊,長得漂亮不說,什麼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最氣人的是她的個性還好得不得了……有沒有這麼不公平啊!」
「光個性這一點就夠了。」許商騫中肯的吐嘈,「她應該也比你高吧?」
尤曼縈瞪他一眼,「你再提一次身高我就真要了你的頭!」
好好好,許商騫從善如流,決定住口聽她說。
結果她本來陷入低潮的情緒在他不識相的回應之下全都消失了。她其實有些慶幸,因為如果再說下去,她好怕心裡某些沉積已久的東西會不受克制地爆發出來。
「反正啊,說白了就是和你的情形差不多,只不過後來我想開了,畢竟人各有志嘛,我的人生是自己的,就算沒人看好,我也該好好的活下去,一直做這種沒意義的比較,到最後還真會逼死了自己咧!」
她扮了個鬼臉,像個傳道者似地說完這些八股的話,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說真的,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淡然地提及有關家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