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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頁

 

  原來他已侵入骨髓這麼深了嗎?稍一拔動便痛不欲生,有如走了一趟閻王殿又復生,麻木的不知五味。

  「由不得你不信,我送你去搭橋吧。」一座奈何橋。

  趁她失神之際,嘴角勾勒冷意的和灩將她往外一推,翻過曲橋。

  噗咚!

  一陣水花揚起半人高,初融未化盡的湖水冰冷無比,四周的碎冰因漩渦而聚集,頓時令人四肢麻痺。

  「啊!小姐——」

  不多做掙扎的邵銘心因湖水太過寒冷而僵直了四肢,無法自救的漸漸下沉,冷意蓋過了口鼻竟不覺得冷,意識逐漸渙散。

  在清澈的湖水中,她看見自己的心,而它正說著捨不得,捨不得離開所愛之人。

  爹、娘、大哥、以茗……

  還有,最後的記憶,

  靖羿。

  第十章

  「心兒要是有個萬一,我要你和灩陪葬!」

  負傷野獸般的悲咆聲驚動天地,。山河俱裂的失去顏色,只留下一片悲愴。

  遲來一步的靖羿眼見湖面歸於平靜,奮不顧身的欲一躍而下將人救起,卻被驚駭不已的蘭福晉阻攔及和灩猶不知死活的拉扯。他不能對娘親動手只以內力震退她,但是對心腸惡毒的蛇蠍女則毫不留情的給予一掌,將她擊出一丈之外口吐鮮血。

  在一團混亂中,有道更傻的小人影已先一步躍人湖中,不善泅泳的她像是忠犬奮力直游,但是仍很快的沉溺。

  於是乎,與靖羿幾乎同時動作的哈爾努赤也在低咒聲中躍入湖中,各救各的撈起兩具氣息微弱的身軀。

  銀雀的情形倒還好,常常勞動的身體十分強壯,再加上入水時間不長,灌以內氣很快便甦醒,只是冷得直發抖,無法發出聲音。而她的小姐卻是渾身極冷,氣息全無的僵直一身,臉色慘白唇泛紫,靜止的胸腹全無起伏。

  在眾人絕望的時候,一塊暖玉由她前襟露出,不肯放棄希望的靖羿將暖玉按向她胸口,不斷地以內力灌人,並不停的搓揉她四肢祈以回溫。

  時間慢得讓人血脈凝結,就在他滴落一滴英雄淚時,毫無動靜的脈象有了微細的波動,他趕緊一壓她胸口擠出堆積的湖水,他幾近哽咽的低喚。

  「心兒,心兒……」

  羽睫動了動像僵了似的張不開,身體漸暖的邵銘心用唇語說了一句我好冷,隨即陷入昏迷中。

  像是一朵禁不起風雨吹襲的嬌貴幽蘭,從湖中被救起的她傷了心肺,高燒不退地連著三日夜,時寒時熱地臥床不醒,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

  御醫來了又走,數不盡的湯藥吃了又吐,始終不見起色。

  最後由邵懷遠親自把脈配藥,其子邵淮南負責煎藥、控制火候,靖羿以口哺藥才稍微穩定病情,將寒氣漸漸逼出她體外。

  「都當娘的人還哭得像個孩子,心兒這孩子福厚澤深不會有事的,你要放寬心呀!」「額……太后鳳體為重,民女……不礙事。」強打起精神的陳慧娘強顏歡笑地一應。

  愛女昏迷不醒,隨時有生命危險,而相見不能相認的親娘近在眼前,她如何能寬心說一切如意。

  「可憐的兒呀!是哀家對不起你。」她什麼也不能承認,只是陪著難受。當年一念之差換走了女兒,她無時無刻不心懷愧疚,吃齋念佛地希望她平安康樂、永遠無憂。

  一眨眼都三十幾年過去了,距離上一回送她出閣時又老了不少,當年的少婦已是耆耆老者,叫人怎不感慨歲月無情。

  「不,民女不敢怪罪太后,是民女的命該如此,民女毫無怨尤。」不當枝上鳳凰反而是一種福分,爾虞我詐的宮廷生活不見得適合她。「你喔!叫人窩心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乃是金枝玉葉呀!豈是區區民女。

  若非她為了女兒深夜拿令牌進宮一探,這輩子大概相見無望了。「這是民女應該做的事,只是……」難免有遺憾,不能承歡膝下。鈕鈷祿氏輕慨地撫撫她的手。「哀家叫皇上賜你個封號如何?」

  事親至孝的乾隆向來聽母命,不致違懿。

  「不可呀!額娘……呃!太后聖明,此事切勿提起。」攸關國家社稷。

  「可是委屈了你呀!」為人母的心疼溢滿太后臉上。

  「不委屈,不委屈,民女過得很好。」丈夫疼寵,兒孝女嬌,人生還有什麼不滿。

  就是個好字。

  「和坤這個女兒太不像話了,求皇上賜婚不成還加害於人,哀家絕不輕饒。」她從未謀面的小外孫女呀!

  「一切但憑太后做主,為心兒討回公道。」她能為女兒做的只有這些了。

  「嗯!哀家不會再委屈任何人了。」沒辦法為她做到的,現在她全還給小心兒。

  整整昏睡了五天的邵銘心像是做了一個長夢,夢中有爹有娘和大哥,一家人和樂地生活在雲層上,過著逐雲踏星的無憂日子。

  突然心一疼,遺漏了什麼似地擰緊雙眉,她找尋著某個身影,一個對她十分重要的人。

  他……是誰呢?

  若隱若現的影子逐漸清晰,她的心也跟著放晴,她看見那個人是——

  「阿羿?」

  懷疑過於疲憊而產生幻聽,神情憔悴的靖羿眼窩深邃地盯著床上的粉白人兒,不敢眨眼地擔心她是開他開玩笑地屏住氣息。

  直到第二聲、第三聲的輕喚聲響起,他才一臉驚喜地握緊溫暖小手。

  「心兒、心兒,你醒了嗎?別太貪睡了,快醒醒……」咦!她的眼皮……動了?

  像是睡累了,一眨一眨的蝴蝶輕羽顯得無力,揚得十分吃力地睜開一條細縫,慢慢地張開了。

  「你醒了!」他激動萬分的哽著喉,感謝老天將她還給他。

  咦!他是……靖羿?!「我不會沉睡了十年吧!怎麼你老了好多?」

  瘠痖的聲音讓她微微一驚,不知多久沒開口說話了。

  「一清醒就會消遣人,我差點被你嚇死。」要沉睡十年,他大概已風化成石柱。

  「啊!我……」想起先前的事,她忍不住打個哆嗦。「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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