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你是安雪曼?」怔了一下,他表情變得古怪。
一直都只看見她的慵懶閒散,他實在沒有預備會見到另一面的她。柔和的長髮披於肩後,以兩支魚骨形髮夾夾住額前幾撮髮絲,嫩黃色小雛菊洋裝,一件畫有大笑臉的心型圍裙,給人嬌傭感受的閒適女子頓時變身為居家主婦,讓人錯愕不已,但也很有家的感覺。
「是雪曼,你又忘了我是你的女朋友,這麼生疏我可是會傷心的。」她踮起腳,笑盈盈地親吻他左頰。
突來的一吻,讓金希日為之一僵,「你……你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
不可否認,柔軟唇片碰觸到他臉頰的剎那,他有心跳加快的感覺,胸口咚地一動,滿腔無奈頓時化作心甘情願。
她刻意營造的家庭氣氛也讓他動容不已,乍見雪足輕移的身影,笑著說「歡迎回家,希日」,那一瞬間的溫暖,好似他真有個有人味的家。
回家,多麼簡單的一件事,可他的三十年人生中,就算回到名義上的家,也還是沒有歸屬感。
不論母親是否在世,雖然年邁的外公、外婆、舅舅們盡心栽培他,但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融不進金家的外人。所以他不走他們安排的路,十來歲便半工半讀養活自己,以一己之力白手起家,創造屬於他的彩妝王國,「今天是你生日呀!我特地下廚為你祝賀,你可不能不賞光,臨陣脫逃。」她費了不少心思準備,當然得有人捧場,這才不枉她偷窺了一下他的證件。
「我生日?」金希日訝然的眼中,隱隱浮現一些不知所措的水氣。
「我第一次料理的成果,連我都覺得非常滿意,看起來色香味俱全,口感甚佳。」一定引人食指大動。
「誰要你多事,你不知道我從不過生日……」他彆扭地回以壞口氣,就怕她以為他深受感動,「等一下,你說第一次是什麼意思?」
他突然想到胃藥。
安雪曼得意地仰起下巴,帶著些許驕傲,「痛哭流涕吧!我可是難得下廚做菜,你是第一個有幸吃到我親手料理的男人。」
第一個……不對,不是心花朵朵開的時候,「你……以前下過廚?」
「怎麼可能,我們有魔法……呃!我是說外食十分方便,不用自己動手。」嘻!差點說漏嘴,幸好幸好。
他問得心驚,「你是烹飪高手?」「當然不是,這年頭哪有人的興趣是學做菜。」誰會去數肉有幾片,鹽要幾公克,「少許」的定義究竟是多少?
瞧她說得好不自然,金希日的額頭冒出三滴冷汗,「你完全沒有做過菜的經驗」
「這種事不需要經驗,你瞧我還特地買了幾本書參考。」老金的店裡什麼書都有,看得她眼花繚亂,幾乎要成鬥雞眼。
「你買了書……」他順手拿起幾本一翻,頓時眉角抽動,「《人類最常食用的菜餚》,《人類十大美食排行榜》,《人類家常食物》,《人類最愛的大餐》……」
為什麼每本書的書名一定要冠上「人類」兩字,感覺怪異得很,她故意換封面故佈懸疑嗎?這種玩法未免太另類了。
「哎呀!這些書沒什麼好看的,擺著不會爛掉,你先來幫我嘗嘗湯的味道。」為免露了餡,安雪曼搶過他手上的書,一臉無害的欲將他拉往廚房。看她隨手一丟的書籍散落整張沙發,金希日嘴角微微扭曲,忍住了把那團混亂好好整理一番的衝動。
但是一踏入百萬價值的廚房時,他真的傻眼到說不出話來,倒退三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深深吸一口新鮮空氣,而後,發現從未有過的偏頭痛居然找上他。
那不是他的廚房,那不是他的廚房,那不是他的廚房……他必須不斷催眠自己,才不致爆開額上兩條憤起的青筋。
「安雪曼,你……」
一塊對切的鮭魚卷塞入他口中,正準備開罵的金希日陡地無聲,一肚子火在對上一雙盈盈笑眸後,吐不出的火氣就梗在胸中。
「好吃吧?」她邀功地眨動美麗雙眼。
比起五星級大師算是差多了,但也沒想像中的難以下嚥。
他沒說真心話,只怕她發現他的感動,「你把我的廚房搞成什麼樣……」
她卻又打斷他的話,可憐兮兮地嘟嘴,「你看看我的小指頭挑魚刺時被魚刺刺傷了,小小的一根刺刺得我痛得連鍋鏟都拿不起來。」粉嫩小指上的小小紅點,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見。
「不擅長的事少碰,我好好的一間廚房,現在快被你變成廢墟了。」其實並不髒亂,只是鍋子勺子隨便擺放,未洗淨歸位,流理台的菜渣和污水尚未擦乾淨,攪拌的湯匙還黏著稠汁,地上放著裝魚的塑料袋。
原本是瑣碎小事,一般人看來不以為然,頂多稍後整理,沒什麼關係。
可是看在有潔癖的金希日眼裡,那簡直是世界大戰後的可怕景象。他光可鑒人的平底鍋毀了,黏上焦黑的不明物,意大利進口的高級廚具不再潔淨,滿是濃煙熏過和菜汁濺出的痕跡。
不過,他沒有立即動手清洗從前認為不可饒恕的髒污,反而先從櫃子裡取出塗抹傷口的軟膏,為小得可笑的紅點上藥。
「可我擅長的事你一定不喜歡。」她小聲回嘴。真要動手做的事,她會的不多。
「例如?」除了惹他發火外,「例如把你變成一隻青蛙。」幻物術她最拿手,重達百噸的奇古獸她一唸咒語,立即成了巴掌大的雪球狐。金希日不語的看著她,氣氛似乎變得有點冷,彷彿有二十七隻扁毛鴨排成一列,嘎嘎嘎地齊步走過腳旁。
「唉!就知道你不相信,我真的是一名女巫……」見他還是不開口,安雪曼也不在意,挽起他的手說:「算了,先用餐,餓肚子思考容易造成思路枯竭。」金希日看了一眼「很髒」的廚房,忍住不去擦洗,「你確定吃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