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別玩了,我眼睛進砂子了。」好刺,扎得她淚水直泛。
「老金是誰?」
爬到一半的金希日被風流捲了一下腳,倏地滑下幾公分,趕緊以腳尖頂住凸出的水泥塊,才不致一路往下滑。
如果現在有面鏡子讓他一瞧,他肯定會被自己的一身狼狽嚇著,大聲詛咒偷工減料的建商,因為他髒得像在工地扛了一天的磚石。
而髒,是他所不能忍受的。長髮亂飛,不斷打向她的臉,安雪曼咬牙回答,「一個壞心腸,專賣雜貨的黑心老闆。」說我黑心?那就來點更震撼的才不愧對黑心這詞。畫坊內的金巫將一杯茶水倒在手心,隔空向上拋灑。
剎那間,不知打哪出現的烏雲迅速凝聚水氣,其中雷聲隆隆,驚人閃電不斷劈向地面,落在兩人身側不遠的低矮屋舍。
雨,滂沱的落下。
「該死,他真要玩死我!」小心眼的男人,活該被拋棄十一次!
因為多了無情大雨,雨水打濕了安雪曼手心,她漸漸捉不住精瘦的金希日,身體跟著他往上滑動,潮濕的水泥也越來越無附著力。
風強加上雨大,眼看著傾斜的職台又剝離飯店外壁幾寸,隨時有脫離的可能性,觀看的眾人怕整面牆壁跟著倒塌,紛紛向內一避,不敢朝外多看。
「放手,雪曼,不必硬撐。」金希日不再試圖往上爬,現在任何一點輕策的力量都可能讓整個陽台塌掉,他不能讓她冒這種險。
「才不要。」雨水打在她身上臉上,可她卻不審努力想拉回他一些,又不禁氣起身後那些沒用的人。連看熱鬧也不敢又不離開,存心讓她沒辦法施展魔法啊!真討厭!
「安雪曼!」金希日心頭很暖,可卻仍朝她大吼。
如果能就此把她吼走,他不會有半點後悔。
不行了,老金那瘋子分明想把她逼到絕境,雨像不用錢的一樣拚命倒,她再也握不住他的手了,至於那些不斷落下的閃電,有道居然還落在金希日身旁不到一公分,存心挑釁她。
「你信不信我?」她忽地開口。
「什麼意思」?她一張口,就吃進滑落的土石。
「待會兒我說放手,你就把雙手放開,不要遲疑。」唯今之計,只有這個辦法了。
看出他眼中的錯愕,安雪曼又放聲大喊,「相信我,我陪你一起跳!」
大風這次奇跡似的沒有吹散她的聲音,還將她的一字一句都送至金希日耳邊,讓他盡數收進心裡,胸中激起一陣波濤。「你……」望著她像個瘋婆子似的模樣,他居然覺得她好美,他一定是瘋了,瘋到還相信她有方法救他們倆脫險。「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笑眉一變,安雪曼忽地把手一放,讓身體自然傾斜面,在他的訝呼聲中,摟住他的脖子,輕堵住他薄厚適中的唇。
「我喜歡你,人類。」
來不及回應的金希日連臨死前的回吻時間都沒有,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放」,他下意識地環住她,往後墜落。
不過,他以為至少要一段時間才會著地,畢竟有二十五樓,他們應該會有幾秒鐘表的時間和死神招手,誰知才眨了下眼,後背便撞到異物,後腦勺更是狠狠撞了一下,暈眩感襲來,他微顛地偏了偏身,空出一手摸了身下,冰涼硬實的觸感讓他努力甩掉暈沉沉的感覺,睜眼一瞧所處的地方。
只見天上風雨依舊下得很熱鬧,四周林立的大樓盡在眼前,他仍在高高的位置,一眼望去,對街大廈的住房在做什麼都一清二楚。「這裡是……」胸前陡地響起虛弱的聲音,「隔壁商業大樓的二十樓陽台,去梯車可以到達的高度。」
「二十樓……」不對,就算是二十樓,這樣跌下來頭還是會破的。
撐起身,安雪曼沒發覺女上男下的姿勢有多暖昧,只是有些氣虛的解釋。
「我不能大動作的把我們變不見,只好減緩下墜速度,再拉過另一邊住宅的帆布篷包著我們,待會記得和救援人員說是因為我們撞到了人家的遮雨篷才保住一條小命,雖然牽強,不過……反正你們人類有個名詞叫『奇跡』。」
討厭,頭好暈。
「你受傷了嗎?臉色好蒼白。」暈眩感一過,金希日立刻看向身前人,見到她的面容慘白,不做多想的立即脫下西裝為好披上。
「暈車。」她無力地說,乾脆又倒回他胸前。
「暈車。」她撞到頭了嗎?
安雪曼苦笑地以指輕揮,做了個擋風遮雨的結果。「飛下來和掉下來的感覺完全不同。我整個人頭重腳輕,好像飄浮在雲裡。」好暈呀!原來頭暈目眩的感覺這麼難受,天旋地轉,全身乏力。望著雨水打不進來的屏障,金希日發覺自己竟然半點驚訝也沒有,只是很輕柔的替胸前的女人揉捏太陽穴。
「唔……好舒服。」
安雪曼享受的閉起眼,自己也想揉揉額頭,豈料手才抬起,就被抓詮。
「幹麼?」
「起來,笨女人!」他突然惡狠狠的一吼。
莫名其妙被凶,她還摸不著頭緒,金希日已坐起身,將趴在他胸口的女人改抱在懷裡,拉過她的手仔細察看,越看,臉越臭。
即使安雪曼具有魔法,但由於不能大卻作施展,所以兩人在墜落過程中,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因擦撞而造成的傷口。
「噢……」
不解的看著他拿出塞在口袋中的手帕,伸出結界去淋濕,面色凝重的為她擦拭左手肘到腕關節擦破了一大片皮的傷處,安雪曼忍不住瑟縮。金希日自然聽見了她的抽氣聲,他眉皺得更緊,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輕,就怕自己又弄疼了她。
「那個……」
「閉嘴,」他現在心情非常糟,不想開口。
如果早曉得她不能毫髮無傷的話,他剛才就不會相信她而放開手了。
臉色難看的金希日細心且動作輕柔的為她擦去髒污,一向有潔僻的他竟沒有先打理自己糟的可以的外表,只是專心一意地替她一遍又一遍擦去卡著細小沙石的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