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無辜了,枉受無妄之災。
「一句不曉得就想推卸責任嗎?先前我不是給過你一份名單,要你熟背上面的人名,舉凡哪些人的彩妝我一律不接,你聽進去幾句?」做事態度太散慢,往往分不清輕重,人家一施壓便妥協,這樣的助理只會拖累他。
「我有記牢,可是……是你好朋友左大導演來說情,我才想你應該會賣他面子……」萬一他未應允,事後怪罪下來反而更慘。
「你沒腦子呀!不會自個想一想嗎?要是我肯點頭,左逸倫那混蛋哪需要找上你,他一通電話自然就搞定了。」金希日冷眸一沉,瞪視他。
「我……呃!也對……」他為時已晚的想通個中道理,一張臉苦得像踩到貓大便。
「不要怪我沒給你機會,是你自己糟蹋了,還有,我已經相當容忍你飯前不洗手,飯後不漱口,大庭廣眾之下摳眼屎的壞習慣,你的不自愛毀了你的前途……」
一抹閒適的身影忽地晃地,念得正起勁的金希日眼角餘光正好捕捉到,倏地瞇起雙眼,腦袋順著視線轉動,看向「預言」他遭逢不幸的鄰居。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三年見不到五次面的A戶小姐,為何不到二十四小時又碰面了嗎?
「還在碎碎念呀?鄰居,你的傷口不痛了嗎?」說了要避開咩!瞧他硬是不聽勸。本來沒那麼痛,經安雪曼一提醒,椅腳砸出的傷處倏地疼痛不已,金希日暗抽口氣,一瞪眼,坐在醫院大廳的等候椅上。
「不勞費心,意外罷了。」
「意外?」她開心地玩起發上的小金球。「如果我說這不過是開端,你會不會稍微心存感激?」
「開端?」什麼意思?
不請自來的安雪曼自行在他身旁坐下,硬是把那個可憐助理擠開。
「半年後,你會死。」
「我會死?」怔了一下,金希日露出不屑的神情。「你接近我有什麼目的?」
「唉!疑心病真重,要不是看在鄰居的份上,我也懶得跑這趟,半年內,死神會一再找上你。」直到魂魄離體那一刻為止。
她的眼上有著巫界一貫對人類的疏離和冷漠,她和所有巫師一樣,自認為擁有超高智慧的靈魂,低等的人類一如被豢養的牲畜,只要給予慾望的滿足,他們就會像綿著一般馴良。
其實她大可以不用理會安多拉的哀求,這個要類的死活壓根與她無關,可是身為「女巫人間旅遊散記」的作者,好想為喜歡人類世界的讀者提供旅遊訊息,讓他們明白充斥謊言、暴力的腐爛空間是何面貌,當然,也包括對貪得無厭人類的介紹。
所以,她還是接下了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請托。
「小姐,電影是用來逍遣,最好不要太沉迷,我原諒你的無禮,但不會有下一次。」他沒那麼大的耐性應付瘋狂的愛慕者。
「愛慕?」似聽見他心語的安雪曼先是玩味地重複一次,才發出悅耳的笑聲。
「我姓安,安雪曼,接下來的每一天,你將有榮幸常常見到我。」
面對她自信的嬌笑,金希日原來攏志的眉峰又迭出三座山。「你想纏著我不放?」
她搖頭,美麗的臉龐散發魔魅魅力,「我沒有當過人類的助理,也許能試試看。」
「助理?!」
一旁長相偏柔的男助理一聽,立即臉色一變地想上前捍衛主權,將踩入「領地」的敵人趕走。誰知他話還沒出口,喉口忽然像被鎖住似的發不出半絲聲音,兩腳猶如深陷土坑中,任憑他怎麼用力也拔不起來,就定在地面上。
他驚恐萬分卻無法求救,雙腿彷彿根盤直上,腰以下的部位幾乎植物化,隱約可感覺一股地氣竄向腳底,冷冷的,使他體溫驟降十度。
外表看來他還是個人,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快變成一棵樹,不會說話,不會走動,「種」在土裡。
「反正現任助理你不滿意,不妨換人,至少我比小陳賞心悅目。」安雪曼神情自在的看著金希日,一臉就此決定,不需要他同意的模樣。
我姓李,李子俊,不是小陳啦!眼眶泛紅的可憐助理淚眼汪汪,無聲辨解。
可惜沒人在意他的存在。渺小而無知的人類怎敵得過向來以為惡人間為生平一大樂事的女巫呢?他太不自量力了。
「我不用女性助理。」金希日沒來由的動搖了下,可末了極是習慣性拒絕,避免麻煩。他的某一任助理曾是他的床伴,可是在嘗到成為名人女人的甜頭後,便變本加厲要求這要求那,甚至以他的妻子自居,私下提高收費中飽私囊,並拒絕接對她具有威脅性的女明星的Case。
當他發現她做了什麼時,二話不說地依法處理,不管她在肉體方面提供他多少歡愉,公歸公、私歸私,他絕不允許有人在他背後搞小動作。
從那件事情後,他的私人工作室不再錄用女性員工,全然是男性全下,一屋子男人省卻不少無謂的紛擾,他的事業也越作越大。
如今他的工作室改編為公司體系,包含出納和行政人員共有二十餘人,規模不大,但進帳可觀,足以令他買下一整幢商業大樓,做為日後進軍國際品牌的基礎。
「那我就委屈點,充當你的女友,畢竟你目前從缺中。」為期半年的戀愛遊戲也不錯,能讓她更瞭解人類在想什麼。
安雪曼的戀愛觀很西化,采開放態度,合則取聚,不合則散,不必有太多負累。
只是能讓她看上眼的對象少之又少,她對愛情質量的挑剔比珠定鑒定還嚴苛,稍有瑕疵便淘汰,不讓劣質品充精品,壞了她引以為傲的鑒賞眼光。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女朋友?」她的建議讓他下意識的差點點頭,幸好及時發現不對而回魂。上一個女友離開不過月餘,圈內人尚未得知。
蝴蝶羽翅般的長睫掀了掀,安雪曼嬌顏泛笑,「你忘了我們是鄰居嗎?你的生活作息有誰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