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他真想跟她說清楚,但他也很明白,她絕對不會想聽。
她是一個很奇怪的孩子,完全把「活在當下」發揮得淋漓盡致,什麼事情傷過她的心,她就不會想去提,對她來說,只有幸福跟開心的事情值得一再提起,至於她不喜歡的,最好不要再重提。
現在他們還可以保持表面上的和平,一旦他越界要提,高詠萱一定是扭頭就走,連客套話都免了。
「高詠萱,你今年二十四了對吧?」
「問這幹嗎?」
「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好好相處。」
她奇道:「我們這樣不算好好相處嗎?」她都沒朝他臉上潑水了,這樣還不夠?
對於一個想跟前女友復合,於是拿移民當分手借口的大騙子來說,她的教養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看,他們還能共處一室呢。
大概是看出來她正在腹誹他,程佑捷又笑了,「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普通同事,一起吃吃飯也不算什麼啊。」
高詠萱沒說話。
「你在這邊一個多月了吧?公司內聚餐風氣很盛,並不是十幾二十人那樣才叫聚餐,兩三個人也可以一起去吃飯,何況,我們都是大人。」他特別強調「大人」這點——她最恨別人說她沒長大,「不管怎麼說,過去都過去了,我想,你這麼成熟,一定不會放在心上對吧?」
可惡的卑劣男。
都說她是大人,而且是成熟的大人,她還能怎麼辦?繼續給他臉色看也不是辦法,她可不想晚娘一扮五年,這樣對心理不太好。
「那麼,我們就和平共處了喔。」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程佑捷滿意地伸出手,「請多指教。」
高詠萱想了一下,終於還是伸手跟他一握。
他露出得逞的笑容。
離開茶水間之前,他把飯店的紙袋放到她手上,「包子還熱的,快點吃吧。」
「哎——」她不要手下敵人的東西。
「如果不想吃,就問問有沒有誰要。」程佑捷對她一笑,「我晚點打電話給你。」
高詠萱成功地被轉移了注意力,「打電話?」
為什麼要打給她?
想問原因,但他已經離開了。
直到十幾秒後,她才突然想起,這招是聲東擊西啊,她居然因為發愣,就收下了敵人的禮物……或者應該說,敵人的食物……
一回到櫃檯,徐綺琳就忍不住抱怨,「你怎麼去茶水間去了那麼久……我要去上廁所,回來再拷問你。」
說完,就以一種十分不自然的姿勢朝洗手間狂奔,五分鐘後,她才又再度出現。
「呼,憋死我了。」解放過後的徐綺琳一臉舒暢,「你不是只是去沖茶嗎?怎麼這麼久,該不會偷溜去餐廳吃東西了嗎?」
「不是啦。」
是吃包子花了點時間。
其實她原本想把包子還給他的,可是就在當下,她突然覺得好像有點餓,紙袋中隱約飄散的肉香不斷引誘她,加上珠麗的包子她是真的想了很久,最後,生理需求大過理智,於是她就在茶水間把包子吃了。
把包子從紙盒中拿出來時,還有點罪惡感,覺得,怎麼這麼容易就屈服了,可是,當聞到更濃郁的肉香後,她突然覺得,屈服又怎麼樣,何況,也不算真的屈服吧,同事之間請吃個東西而已。
包子嘛,又不是什麼魚吃燕窩的。
想想就覺得很有道理,帶著掙扎的心情咬下一口——
跟她記憶中的一樣美味。
很快的,原則屈服的美味之下,她一口一口地咬著,沒再想起敵人,原則,還是成熟不成熟的問題。
「明天晚上有沒有事?」
「沒有。」
「那我們出來玩喔。」
聽得出徐綺琳語氣中略有不自然,高詠萱忍不住問:「我們的們指的是……」
「我啊,你啊,還有……」她臉上一紅,「幾個助手啦……」
高詠萱撲哧一笑,「徐小姐,你的表情好春心蕩漾,愛慕者就愛慕者,還助手呢。」
「哎呦,你說話怎麼這麼白啊。」
「不好嗎?說,到底是誰?」高詠萱一直用肩膀擠她,「快點告訴我,我愛八卦。」
徐綺琳被她鬧的沒辦法,「你別跟別人說。」
「絕對不會,快點告訴我。」
她一笑,露出甜蜜的表情,「是……程佑捷律師……」
第4章(1)
「幻影」是間位在高樓的俱樂部。
重金聘請紐約一流的設計師親手打造,走的風格不只是時尚,也十足迷離,大量的假樹巧妙地隔離了空間,讓客人們在開放的空間中享有某人程度的隱私,一直以來,這裡都是都市商務人士的最愛。
而此時,高詠萱就在這個都市商務人士的最愛中,心情起伏地等待著。
前兩天,當徐綺琳告訴她有愛慕者約吃飯時,她還很為徐綺琳高興——他們的志願都是賢妻良母。
只有想當賢妻良母的人才會瞭解那種感覺。
愛慕者很體貼地怕一開始只有兩個人會讓徐綺琳不自在,於是採取團體聚餐的烏賊戰術。
高詠萱當下便給愛慕者加分,能替女孩子多想一點,真的很貼心啊。
沒想到再進一步追問愛慕者是誰之後,徐綺琳竟然欲語還休地說,是程佑捷律師……
嗷,是程佑捷律師啊——
高詠萱感覺好像打翻了調味罐似的,心中什麼味道都有了。
看到好友一臉甜蜜的模樣,高詠萱忍不住懷疑,除了打官司之外,程佑捷最擅長的是撩撥女孩子的心吧。
以前程佑捷最喜歡跟她磨鼻子地說她是狐狸精,她懵懵懂懂還真的被哄得以為自己法力無邊,一笑就讓這個情場浪子回頭是岸,後來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狐狸精,是豬,被吃得一乾二淨都不知道的笨豬。
想跟前女友復合居然還騙她說移民美國。
去他的美國。
高詠萱想想也覺得自己好笨,當初在宜水時,應該衝上前去對著摟著前女的他說,哎呀呀真巧啊,沒想到地鐵這麼發達,可以一路開到美國來。
居然哭著跑開——她忿忿地想,一定是連續劇看太多,導致她連行為都連續劇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