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他,如果讓步,季燕便會找到名目,毫不留情的將他掃地出門,他很明白這點。
他眼神所傳達的強悍,令沈織織不由得沉默下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柔弱與否的問題,畢竟她早在二娘把她賣進秦府時就明白,決定自己的命運,說來容易做來難。為了讓日子好過一點,她就要乖乖聽話……
秦震不管她說什麼,堅持替她注滿了大水缸的水。
「好了,」他得意的拍了拍手,「走吧。」
「要去哪裡啊?」沈織織一臉困惑,「我還有活兒要做。」
「就算再多活也得換件衣服。」他帶笑的看著她的小臉蛋。
「我沒關係的。」衣服濕了,等會兒就干。但是活兒沒做完,要挨罵的。
「如果妳受了風寒,會被趕出去的!」就算有點小人,秦震不在乎,故意出言恐嚇她。
果然,沈織織臉色一變,「我立刻去換。」
看著她匆忙離去的嬌小背影,秦震忍不住大笑。真是個有趣的小丫頭!
第二章
「秦震!」尖銳的女聲突然劃破寧靜。
聽到這聲音,沈織織嚇得停下腳步,跟在後頭的秦震表情一冷。
「看你還能跑哪去!」季燕在婢女的攙扶下,氣急敗壞的走了過來。「我可找到你了!」
她們的後頭還跟著氣喘吁吁的石南。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剛被人從床上給挖起來,一副睡眼惺忪、狼狽的模樣。
婢女的手上還拿著個托盤,上頭儘是些被剪碎的破布。
「瞧你做了什麼好事!」一看到眼中釘,季燕死命的瞪著他,「這次等你爹回來,我一定要他給我個交代,就算你有婆婆在背後替你撐腰,我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你!」
看到季燕兇惡的神情,沈織織不由自主的靠向秦震。眼前的女人好美,但是她臉上的表情……令她打心裡發寒。
秦震低頭看了沈織織一眼,跨前一步,把她拉到身後護著,季燕不善的言論,使他的臉色越發陰沉。
他根本不把季燕放在眼裡,他倒想看看她要怎麼不放過他。
沈織織微側著頭看秦震,被他突然浮現在臉上的陰沉嚇了一大跳。
方纔那個待她和善的男子一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個令她望而生畏的陌生人。
「這些布匹是我特地用來做老爺大壽那日要穿的衣裳。」季燕不顧他的沉默,拿著碎了的布匹,在他面前舞動著,一股怒氣怎麼也壓不下來。「我專程派人花了大把的銀兩去雲南跟位老師傅高價買來,放眼江南,還沒有人織得出這麼美麗的布匹,你竟然膽大妄為的把布都給剪了?」
她早就盤算好要在老爺大壽那日好好打扮,讓大夥兒瞧瞧當年艷冠江南的季燕依然風韻猶存,但她的算盤卻被這小子全盤破壞。
秦震沒有回答,一派冷漠以對。
季燕見到他的眼神,不由得心頭一震。
或許是因為這孩子長得太俊,雙眼總有股超乎同年齡孩子的沉穩;也或許是她自己的心頭明白,這孩子的親娘是被她逼上絕路,所以每每只要與他四目相接,她總會忍不住心虛的移開目光。
就事論事,她並沒有錯,幹麼怕他?
深吸了口氣,她咬了咬牙,要自己毫不畏懼的瞪著秦震。是他那個自以為大家閨秀的母親無法忍受指指點點,所以才投井自盡,又不是她推她下井,所以她根本毋需有不安的情緒。
要不是因為秦家還有秦老夫人這個老傢伙在,疼秦震這小子疼得緊,再加上秦震的外公是當初建國有功的鎮國大將軍,此刻還在京城頗具勢力,就連老爺都畏懼三分,她早就想辦法把這小子給趕出去了。
這幾年,秦老夫人長年茹素,都待在後山的綠羅閣裡過日子,不再過問秦府的大小事,她打定主意,早晚一定會想個辦法,讓這個礙眼的小子自己滾出秦府。
「大少爺!」石南緊張兮兮的看著他。
打大少爺一出世,他便跟在大少爺的身旁,所以大少爺對如夫人的不滿,他全看在眼裡,只不過如夫人縱使再有不是,終究還是秦府的如夫人、他的長輩,所以容不得大少爺在下人面前對她放肆的。
「如夫人在問您話呢!」
他依然懶得反應,不願稍微張開尊口。
「秦震,」季燕口氣一沉,「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
他依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到身邊儼然被嚇住的沈織織,他緩緩的對她伸出手。
沈織織一時無法反應,只能呆呆的看著她面前的大手,然後眸光一抬,楞楞的看著這個好看的男人。
「來啊!」他對她勾了勾手。
來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秦震見她沒反應,索性伸手一把拉著她,轉身就走。
沈織織手足無措之餘,只能任他擺佈。
「秦震,你給我站住!」季燕氣極了,「再怎麼說,你也得稱我一聲二娘,我在跟你說話,你竟然拉著一個低賤的丫頭就走?」
一聽了這番話,沈織織不由得瑟縮了下,連忙想將自己被秦震握住的手給抽回來。
但是沒辦法,秦震將她的手握得很緊,她一急,連忙加了些許力道,但是他像是故意似的,不放就是不放。
「大少爺」她急得額頭都快要冒汗了。
「秦震!」他低下頭,指正。
「隨便啦!」小臉上閃過緊張的神情,「快點放開我,如夫人生氣了!」要是因為她,害大少爺被責罰,她會良心不安的。
秦震沒有放開她的手,只是懶懶的將視線定在季燕的臉上,「這丫頭不過就是個孩子,二娘毋需用低賤二字形容吧!」
「就算是個孩子又如何?還不過就是個秦府的奴才。」她的臉上顯露惡毒的神情,「我用低賤形容還抬舉了她。」
「抬舉」秦震狀似不以為意的將肩一聳,但是雙瞳寒若冰霜,「說到這個,我倒想問問二娘。當年二娘在妓坊裡以色事人,侍酒陪飲,為那些只要口袋裡有銀子的男人遣興陶情,解悶除憂,又該用何種字眼形容妥當呢?低賤?似乎也是抬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