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姑娘的心目中,他的地位竟然還比不過「憶川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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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馬車,走入久違的熱絡街道,唐筆兒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感受自由的氣息,只覺神清氣爽。
兩人並肩而行,有不少人熱絡地與高厲問好、招呼,更對他身旁那位美麗的姑娘面露好奇。
大家都知道高厲為了新開張的鋪子,聘了個神秘的大廚,卻沒人知道大廚真正的身份。
感受到街坊居民打量的眸光,高厲不動聲色地加快了腳步,領著唐莘兒往前。
「你人緣挺好嘛!」隨著他的腳步,唐莘兒瞥了他一眼。
高厲聳聳肩,說得輕鬆。「這大街上的鋪子全是高家所有。」
望著沿街而建的商店舖面,唐莘兒露出詫異的神情。
這條大街是治遙城西城最熱鬧的大街,光靠每月租銀,便可供高家一輩子生活無虞。
「高爺果然錢多多。」她打趣地開口,腳步一落在憶川樓前,立刻被酒樓富麗堂皇的門面給震懾住。
憶川樓約三層樓高,屋頂覆有黃綠色琉璃瓦,上等楠木頂天立地架起下凡氣勢。
酒樓內,精緻的雕花門扇及價值不菲的原檀木桌椅,在在彰顯出高家不凡的財力。
「再過半個月,酒樓就可以完工了。」
唐莘兒隨著高厲走入正準備漆飾的大堂,時近黃昏,工人已下工,空氣裡的漆料味卻久久不散,她揚袖掩去刺鼻的漆料味。
看著她的動作,高厲笑意更濃地開口:「木柱漆上這些漆料可以防蛀。」
她不得不承認高厲的辦事能力,更不能小覷他雄厚的財力。
試問治遙城裡有幾人能像他這般,說開酒樓就開酒樓,而且一開還是這麼大一間。
唐莘兒仰頭看著大堂內以巨木頂梁的不凡氣勢,發出的讚歎隨著輕栘的蓮步迴盪在其中,有種置身雲端的錯覺。
大約巡走過一遍後,高厲接著領她至後堂,輕描淡寫地開口。「後堂盡頭有一棟小苑,憶川樓開業後,你就住那兒吧!」
她愣了愣,當時找高厲借貸銀兩,不過是單純地想要有間小酒樓發揚唐家菜,從沒想過她能得到這麼多。
沒察覺她杵在原地,高厲不改步伐地繼續往前。「我撥了幾個丫頭伺候你平常的起居,她們會與你住在後進院落,兩個護院及管事則住在前進院落。」
話落,高厲側過眸,才發現她仍停留在後。「怎麼了?」
唐莘兒久久不語,瞅住他英挺冷俊的側臉輪廓,疑惑地看他。「我有地方可以住。」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你確定你原本的住處可以住人?」
沒禮貌的傢伙!唐莘兒擰眉,語氣有些懊惱。「我不也是在那邊住了那麼久。」
「你住這邊方便些。」
實地勘察過她的住處,他想,她原本住的院落地不大、被不暖,連門都不安全,就算丟著空置也沒人想住吧!
「可是——」
「沒有可是。」高厲一口堵住她的欲言又止。「或者你想搬來和我一塊住?」
「我……」想不出可以拒絕的理由,她終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我……我住在這兒就好。」
他們雖然彼此有情,但尚未成親,住在一塊總是容易惹人非議,她可不希望她與高厲的情事,成為城民茶餘飯後的嗑牙話題。
「那好。」他滿意地揚唇。
瞧他那得意的神情,唐莘兒垂下眼睫,無法抑下此刻在胸中激動沸騰的情緒。
雖然高厲嘴上不說,但他總在不自覺中已為她安排打點好一切,她唯一要做的,是順從他的安排,接受他的呵寵,回報他的愛。
未察她心中激動的情緒,高厲接著開口。「舊屋子裡的東西也不用搬了,待憶川樓開業,你就直接住進來,其餘的管事會幫你打點。」
任由他沉厚的嗓音在耳邊迴盪,當唐莘兒默默隨著他的腳步踏入後進院落的瞬間,她再一次震懾地說不出話。
沿著石板小徑穿庭至寢房,一盞盞散發著暈黃光芒的石柱燈形成一道光廊,映入她眼底,溫暖了她的心。
「高厲……」
「你說過,不喜歡黑夜。」雖然她當時發著燒,但說話時哀傷惆悵的神情,已烙在他的腦海,敦他想撫去她眉眼間的愁。
毫無預警地,眼淚輕輕滑了下來。
自從那場病後,她感受到高厲對她的溫柔情懷,可她沒料到,高厲竟會注意如此細節,他不僅疼惜、呵寵她,連她內心深處的感受也顧全了。
她能得到這樣一個男子的愛,何其幸運。
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肩頭,高厲情難自禁地將她擁入懷裡,柔聲道:「傻姑娘,哭什麼!」
被動地偎在他的懷裡,唐莘兒再也無法掩飾內心激動的情緒,眼淚紛然落下。
喉頭有些緊縮,她啞咽地道:「厲……謝謝你……」今天的事,她永遠不會忘記。
高厲無聲地歎了一口氣,粗糙的指滑過嫩軟的紅唇,揩去她眼眶邊的淚,好意取笑道:「現在才知道,你這麼愛哭。」
她吸了吸鼻子,淚眼汪汪地說著:「我也不喜歡。」
高厲失笑,覷了她一眼。「要不要再進屋裡看看?」
「不會再惹哭我了吧?」
「唔……就算會,也還得再過一陣子。」他沉吟了會兒,小小賣了個關子。 「什麼意思?」他語氣那麼神秘,她怎麼可能不好奇。
他拉著她的手,與她一同踏上石板小徑。「秘密。」
「我想知道——」唐莘兒哪容得他保密,拉著他的手硬要答案。
高厲不為所動地淡淡一笑。「秘密。」
坦白說,在她病得昏昏沉沈的那段期間,他窺知不少她藏在心裡的話,也才知曉,她一直因為沒能拿回唐家食譜,覺得愧對她爹。
她不說,或許是怕再添他的麻煩,他大可以當作沒這回事,但莫名其妙地,他就是想多做一些事,討她歡心,貪看她臉上的笑容。
唉,他從不知道喜歡上一個人後,不但會變得雞婆,嚴重時,甚至有些期待被虐的傾向,真不知這病症能不能找蘇大夫討個藥方來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