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可愛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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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巴、巴、巴羅大爺……您……幹麼這麼瞧我?」又想扣他前襟啊?那雙眼生得再漂亮,眼底迸出的光可不太美呀!這位大爺也太喜怒無常了吧?

  安塔往後退步再退步。

  嗚,不夠遠,退退退,再退個幾步安全些!

  巴羅垂下盤胸的雙臂,沉沉的目光不變,隨著少年移動而移動。

  他舉步跨近,意圖不明,安塔驚得兩手亂揮,瞪大眼,眼珠子亂亂溜轉,忽地,他看向男人身後,揚聲嚷嚷著——

  「大爺、大爺!瞧,是咱們宅裡的人啊!」

  巴羅不理他此類近似「聲東擊西」、欲來個「金蟬脫殼」的小招小式,仍筆直朝他走去。

  安塔脹紅臉,氣跳跳地叫:「沒騙您,真是宅裡的人!是今早隨丹華上大島北寨的那兩位啊!」

  聞言,巴羅車轉回身。

  一見那兩名隨行僕役的模樣,巴羅渾身血液幾欲凝結,心險些沒蹦破胸腔。

  那二人步履蹣跚,全身濕透,一個單手搗住不停滲血的額角,另一名則披頭散髮、狼狽至極,看那樣子是落了水,又靠自個兒奮力游上岸來。

  出什麼事了?

  那管事的姑娘呢?!

  第五章 夜迷蒼水多懷憂

  陸丹華大半身子浸在水裡,僅能攀著一長片木板讓自己浮出水面。

  座船突然被人投擲好幾顆火石,全然的莫名其妙,對方似乎見船就攻擊,根本不問青紅皂白。

  她乘坐的小座船上有兩名船工,再加上她和兩位隨行的人,算算也才五個,那些火石迅速燃竄,船頭到船尾都有起火點,他們不及滅火。

  船燒得好快,隨行的宅中僕役拖著她往海裡跳。

  她原是和其它四位在一起的,但不知怎麼回事,待意會到時,她發現自個兒已漂離方向。

  不能上岸!她眼睛看不見了,想是方才火勢太大,加上海風吹掀,濃煙熏疼雙眸,一些細小異物也進了眼,讓她一睜眸就痛熱如刀割。

  她聽得出自個兒離岸邊並不十分遠,但那些激切的叫罵聲隱約可聞,因此絕不能往岸頭游。她現下這模樣,誰都欺得了,倘若落進別人的紛爭裡,那些失控的人們會對她做出什麼事,她想也不敢想。

  沒事的……只要努力別讓身子漂出太遠,待雙眸不那麼疼了,有辦法瞧出身所何在,她應該能自救,沒事的、沒事的……

  她昏昏然地自我安慰,伏在長板上踢水,怕被水流帶遠。

  然而,也不知她踢了多久,雙腿漸感沉重,沉得她一旦踢踩,兩腿的肌筋便一陣抽搐,很疼啊……

  或者,疼也好,肉體一覺疼痛,就沒那麼輕易昏睡過去了。

  她不怕疼,她只怕……只怕……

  轟隆——磅!

  似遠似近,有什麼在海面上爆破開來,她畏冷的身軀猛地顫慄,嗚咽聲虛弱地衝出抿得死緊的唇瓣。

  不不,她不怕、她不怕的……

  水流起變化了!

  有船隻正切開水紋靠近!

  她心下陡凜,硬是扯回意識,一時間不確定該不該揚聲呼救,抑或靜伏著避過對方耳目。

  「丹華——」

  轟隆隆的雜亂餘音裡,有人出聲,像是喚著她的名。

  「丹華——」

  你想勸我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世間好女子何其多,再尋就有了,別單戀一枝花,是嗎?

  我知道你站在窗邊看什麼。丹華,你在看那棟樓,你總是看著……

  她聽到那喚聲了。

  那男人說話的語調略沈,卻總是冷冷淡淡的,連氣她、惱她、指責她時,也未曾揚高音量吼過什麼。但此一時分,那聲「丹華」亦如平靜海面上爆開了什麼,猛烈有情,震得她心窩緊痛,週身泛顫。

  「巴羅……巴羅……」她勉強抬起頭,張唇欲喊,刺熱的眼一片模糊,還沒來得及辨出方向,一隻強健鐵臂已將她環住,牢牢環摟她身軀。

  他來到她身畔啊……

  陸丹華渾身虛軟,因攀附木塊太久而僵硬的細臂顫顫地圈住他的頸項,臉容埋進他頸窩。這是個下意識的舉動,憑著本能尋求慰藉,直往那安全溫暖的所在鑽貼。

  她把自己交付給他,依賴他的懷抱和力量。

  她被抱上甲板,渾身濕淋淋直滴水,意識未失,耳中仍清楚聽見其它人說話,知道他們是專程出來尋她的。

  一見她被救上,許多熟悉聲音便在週遭響起,七嘴八舌地問她狀況。

  她想啟唇回應,要謝謝大夥兒、要他們別為她擔心,然不及多說,一隻男性大掌卻輕按住她正欲抬起的腦袋瓜,把她的小臉再次壓在他頸窩處。

  跟著,她人被抱進關船的艙房內。

  「巴羅……我沒事了,你……謝謝你們來尋我,沒事了,放我下來……」

  她被放落,感覺坐在硬榻上,男人仍離她很近,她兩隻手甚至還攀著他的肩膀,十指抓著他的衣布。與她一樣,他也是渾身濕透,衣衫絞得出水來,但濕衣底下的臂膀和身軀卻漫騰出熱氣,驚人的熱氣,讓她既心安也忐忑,竟有些莫名的怯懦。

  「他們沒事嗎?我是說……和我同船的船工和宅裡的兩位大哥。巴羅,你見著他們了嗎?我、我原本跟在他們身旁漂浮,哪知一眨眼就漂散開來——」她陡地噤聲,因男人喉中滾出一聲詛咒,粗啞得很。

  她方寸一繃,小手下意識從他寬肩上收回,苦笑道:「我眼睛一張開就刺疼,瞧不清你……你不要不說話,好不好?」

  「我說的話你會聽嗎?」巴羅終於出聲,咬牙切齒,真真恨得不得了似的。

  陸丹華怔怔然,咬著唇瓣。

  她自然記得那晚他對她說的那些。直截了當,毫無修飾,直刺她內心。

  他說她心中有誰。

  說她在誰眼裡僅是妹子的角色,再多也就沒了。

  說她再喜愛誰,也絕無勝出的可能。

  她真的沒想介入誰和誰之間。

  真的。

  她只是努力想從哭著嫉妒中學習該如何笑著去羨慕,那棟崖壁上的樓讓她認清一個會嫉妒、會羨慕別人的自己。

  這樣也好的,或者那種全然的寵疼,她終其一生也品嚐不到,但認清自己的另一面,再如何也是好的,而她儘管得不到,卻有能力付出,一定有某些人……值得她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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