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是她的最愛,但老實說,並不適合穿出廚房以外,尤其……不適合出現在她曾經的僱主面前。畢竟。她一向是整潔端莊,身為料理人,第一課就是必須學會隨時保持自身的乾淨清爽,這樣才能讓食用者相信進入他們口中的食物是衛生安全的。
雖然說她穿著圍裙到處晃也不是從今天開始,而且她這件圍裙雖然醜了點,破了點,但是每天都刷洗得非常乾淨,應該也不算失禮才是……不過……可是……哎呀,反正她就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就是了。
就在她不知道該轉身跑掉,還是故作鎮定的上前去跟前任僱主打招呼時,那個人已經朝她走過來。
「妳好,奉女士。妳在這裡工作?」
「是的。您也好,闕先生。」唉,逃不掉。人家甚至沒有裝作認不出她來。這個富貴得不得了的闕家,以他們的社會地位來說,是屬於那種鼻孔朝天、在路上橫著走都會被理所當然看待的人——當然,對別人有沒有這樣她是不知道啦,不過闕家對於敬重的廚師都非常客氣禮遇。所以眼下她雖然有一點點詫異,卻也不是太驚訝於闕家大少會特地過來與她打招呼。她對自己扮相的懊惱此時又濃濃的浮了上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今天勤快點,別溜出來開小差哪……
雖然心中正在悲泣,但客氣寒暄話還是得說一下。她微笑的問道:「用完午餐了嗎?」
「用過了。妳呢?」闕大少的目光不經意掃過她拿著紙盒的右手。
奉姁發現他的注視,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蛋糕抬高。
「我也用過了。啊,這是我試作的蛋糕,我現在在西點部服務,這是鹹的,大廚不中意。其實我覺得口感還不錯呢……啊,我說這個做什麼,不好意思,請把我說的話忘了吧。」叨念了一下,才發現她不應該對闕東辰說這些有的沒有的,他沒有義務聽她發牢騷,兩人之間沒這樣的交情。
闕東辰微微一笑,很斯文客氣說道:「請別這麼說。事實上我認為大廚如果不中意妳的作品,若不是他口感異於常人,就是他拒絕被超越。」
聽到闕東辰這樣說,奉殉必須說她非常驚訝。畢竟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有生之年可以和闕家人交談這種家常型的對話,而且還說出這麼不公正客觀的評論,可見護短之心有多麼重,不過……她好像沒有跟他熟到可以讓他護短吧?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只好道:
「謝謝。不過如果你嘗過大廚做的招牌美味慕斯之後,就不會這麼說了。他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在國際上拿過很多甜點大獎呢。」
「慕斯?」闕東辰眉毛微乎其微的皺了一下,要不是奉姁觀察力還算不錯,一定會錯過。「妳指的是藍絲絨的餐後甜點嗎?」
「是啊。許多人是特地為了吃那道慕斯而訂套餐,每天限量一百份,供不應求,訂位都滿到下個月了。你今天是在藍絲絨餐廳用餐嗎?」
「是的。」
「那你覺得白蘭地慕斯怎樣?是不是很合男性的口味?那可是用最名貴的白蘭地做的呢。」
老實說,她覺得那個主廚雖然不太好相處,但是手藝真的很不錯。至少是她這種不精於西點的人所比不上的。
「我沒嘗。」闕東辰簡單扼要且不帶絲毫遺憾的說道。
「啊……原來你就是那個唯一來藍絲絨用餐,卻沒享用真正主菜的客人哪。唯一的哦,很特別呢!」要知道這藍絲絨餐廳的法國菜雖然很有名,但當初它之所以成立餐廳,完全是為了推展這些知名而熱門的甜點而存在的。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想到那個拒吃的人是闕大少之後,也就沒什麼好奇怪了。她知道闕大少對那些甜點類的食物根本不吃,就算再怎麼頂極美味,也進不了他的胃袋。每個人的口味自有不同,更何況他出身自「闕刁」啊,對於不中意的食物,是半點也不肯將就的。這可以說他們很堅持,也可以說他們沒有半點嘗鮮獵奇的好奇心,他們的味蕾基本上是固定只接受某些味道,拒絕再有變化。
「我是唯一的?」闕東辰有些詫異。那種食物應該不屬於大眾化喜愛的口味吧?一看上去就甜膩膩,難以想像吃進嘴裡的感覺。
「嗯。大概是因為你從來對糕點這一類食物不感興趣的原因吧,所以你只好與那一份曾經得到世界金牌的慕斯錯過了。」
「不,我並不是對糕點全無興趣。」闕東辰緩緩說道,目光又轉向她手中的紙盒。「至少,此刻我對妳手中的蛋糕很感興趣。」啊!他這是在向她索要嗎?奉姁心中好驚訝,但一點也不敢表現出來,怕刺傷到闕大少可愛敏感的自尊心。很隨意的將手中的紙盒遞過去,有絲好奇的問道:
「闕先生,您不是剛用完餐嗎?」這個男人通常只吃八分飽,而且吃飽了之後,是絕對不會朝自己的胃袋塞東西增加負擔的。
「飯局是結束了沒錯。」
奉姁發現向來腦袋簡單的自己居然聽得懂闕大少未竟的言下之意——
飯局是結束了,但他並沒有入口多少食物。果然是個極之挑剔的人哪……
「那就請您不吝賜教了。」遞給他時,很有誠意的雙手奉上。
「謝謝。請允許我即刻嘗味。」他有禮輕詢。
「啊?當然沒有問題,請這邊坐。」下意識的就招呼起他,將他往視野最好的沙發區領去。「我給您送杯清茶來搭配好嗎?吃鹹蛋糕喝清茶最好了,味道沒有烏龍茶那麼重,很清爽。」她只是習慣性的服侍前僱主。
「好的,麻煩妳。」而這個前僱主也習慣性的響應。等這一來一往的響應完成之後,兩人都有些面面相覦。而這時,他人已經被安置在沙發上,而且已經將紙盒打開,取出蛋糕了。他們好像……都太理所當然了點,怎麼會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