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森是多亞的大兒子,由他的二老婆所生,大老婆娜絲莉生的反而是次子。
以前雖然和西海同寢,費森大多數時候都是跟父親駐紮在前線,待在山洞的時間不多,所以連菲雨都很少見到他。
「既然如此,你去忙你的吧!我四處逛逛,一個小時後我們在這裡碰頭。」
「這裡到處都是坑坑洞洞的,妳一個人到處走不安全。」西海朗眉一皺。
「噢。」她神情有點失望。
西海看了不忍心。「我找個人帶妳四處看看吧!記得跟緊他,不要一個人亂走。」
一個小時後,西海和費森一起走出行政中心的門口。
費森的祖先是東漠的遊牧民族,驃悍剛硬一如這片沙漠。他的臉龐稜角太多,有陽光與烈風刻鑿過的痕跡,長相毫不英俊,但有一種沙漠男兒特有的魅力。
他和父親最大的不同是——多亞難過美人關,這輩子娶了兩個妻子,家庭生活都在妻子們的吵吵鬧鬧中度過。
費森從小看著父親卡在兩個女人之間,再加上母親時不時來哭訴,要他這個長子出面撐腰,搞得他不耐煩到極點,於是西海一向他提出合夥的提議時,他立刻同意,然後飛也似地奔回這塊祖先的土地。
「我可能還會在山洞待幾天,有事的話,你知道怎麼聯絡我。」
「什麼時候回去覆命?」費森靜靜地問。
西海聳了下肩。
「基頓說今天晚上就會有初步結果了。」頓了頓,他眼中帶著促狹的笑意反問:「你呢?什麼時候回家?兩位伯母想念你得緊吧?」
一想起父親的女禍,費森低聲詛咒。偏偏兩位母輩雖然不和,娜絲莉對他倒是極好,他也不敢對她們太強硬。
「等你順利假釋了我再回去,運氣好的話,大家忙著對你噓寒問暖,不會有人太注意到我。」
西海大笑。「我看你還是先跑一趟吧,順便幫我跟菲雨報聲平安。現在首都應該已經獲知我失蹤的消息,亂成一團了。我不知道基頓是怎麼講的,不過他會先幫我隱瞞一陣子,我怕菲雨會擔心。」
「哼。」費森沒好氣地看他一眼。
「順便幫我跟小公主打個招呼。」西海補充。
一提到菲雨的小女兒,兩個男人的臉色都柔和了。
說來好笑,多亞和菲雨鬥氣了大半輩子,最後卻栽在她家的小公主完全沒有抵抗力。
雖然菲雨和洛提夫妻——前夫妻——比較交好,可是她的三個小孩各有喜好。
大兒子諾蘭也是和洛提較親熱,二兒子思克和現任總統艾莫的孩子們打成一片,小公主樂雅除了父親之外,最喜歡的人卻是多亞伯伯。而多亞對她可愛的笑臉完全沒有抗拒力,重男輕女了大半輩子,人到中年終於淪陷在一個小女娃的手裡。
菲雨曾向西海大樂說,這真是「詩的正義」。
連帶的,費森也變成樂雅最喜歡的大哥哥——當然,在西海面前,她會堅持西海才是她的最愛;但在費森面前,西海非常相信小公主一定反過來說。
這丫頭,真是小小年紀就成操縱男人的高手。
「自己保重。」費森拍拍他的手臂。
這就是費森,從不多說廢話,但是兩人都知道,只要彼此有任何需要,對方都會在最快速的時間內趕到。
「我會。」西海點點頭。「幫我把藍藍叫回來,我們該走了。」
費森舉目四望。「我十分鐘前已經呼叫負責帶她去逛的工人了,他們現在應該回來了才對。」
兩個男人站在原地又等了幾分鐘,依然不見人影。
一股不對勁的感覺突然在西海體內糾結,他終於等不住。
「你在這裡等,我去四處看看。如果他們回來了,叫她不要亂跑!」
「你逃不掉的!等西海找來,你就完了!」平藍冷冷地道。
她的綁架者站在洞口邊緣,對著她冷冷一笑。
「等他找來,妳已經變成一團肉泥,而我,早就無聲無息地消失,跟前幾次一樣。」
「你是指,跟前幾次的『失敗』一樣吧?」她諷刺道。
怒火一瞬間衝上那人的眼底,隨即被強捺下去。
「不管失敗幾次,只要成功一次就夠了,呸!」他往洞裡悴了口唾沬。
「喂!口水會傳染疾病的,麻煩衛生一點!」平藍嫌惡地跳開一步。
綁匪似乎覺得她這樣跳來跳去的很有趣,忍不住撿起腳邊的泥土,對她丟擲。平藍躲來躲去,高聲咒罵,不久之後就滿頭滿臉的黑土,狼狽不堪。
她很肯定這人就是去年她見到的那個「眉間有痣」的夜行人。問題是,他並不是眉間有痣!
她終於明白什麼叫「錯誤的目擊證人比沒有目擊證人更糟」
這人眉間其實是一個小小的疤,比周圍的皮膚低陷一點,可能是以前受過的小傷留下來的。在陰暗的月光下,那個陰影看起來像眉間有一顆大痣,但是在正常的光線下,那個凹陷看起來就沒那麼明顯,甚至與肌膚同色,這是為什麼阿比塞爾他們不會找到一個「眉間有痣的蒙面人」的原因。
她不知道這人是誰,和西海有什麼過節,為什麼要三番兩次的害他,她只知道自己又冷又累。
現在的氣溫將近四十度,所以她的「冷」其實是過度驚嚇所催發的,可是知道這個事實並沒有改變任何事。
剛才負責帶她的工人不知道怎麼了。是被這個綁匪打倒了,或是和這人是一夥的呢?
她只知道自己前一刻還在左顧右看,下一刻有人拿一條布往她口鼻一蒙,她就人事不知了。
等她再有知覺時,是這個綁匪用另一塊有刺鼻味道的布把她弄醒,然後把她推入這個好幾公尺深的土坑裡。幸好坑底的泥土還很濕潤柔軟,她才沒有受傷。
隱隱約約聽得到機具運作的聲音,所以這裡應該還在礦場裡,只是一定離人口密集的作業區有點距離,綁匪才敢在此逗留。
西海,西海……
平藍強迫自己冷靜,不能失控,不能慌亂,最重要的是,她必須收集一切將來能指認此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