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困惑過、質疑過,儘管嘲諷那些為名利而對他卑躬屈膝的達官貴人,但他又何嘗不是同流合污地玩弄權力、賣弄金錢,只是他膽子更大,腦子更好,而且,運氣還沒走到盡頭。
他不會有好下場的。像他這樣的人,不配有好下場。
拈熄燃至盡頭的煙,他亮起房間的燈,喚來唐龍雲。
「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陳文榮,傍晚自殺了……」
「是嗎?」楚河悶笑了聲,冷血地說:「跟老爺報喜了嗎?」
「老爺知道了,不過管家說,他聽到這個消息後,一直待在房裡,連晚餐都沒出來吃。」
「餓了就會出來了。繼續。」他無意識地旋轉指上的鑽戒,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軀體。
他的靈魂,賣給撒旦了,交易回一顆不知冷暖、不會傷痛、沒有情感,只剩維持身體運作的心臟。
「天漢黃董親自送了一箱酒來,我收下了,重要的東西都放在保險櫃裡。」
「核算過了?」
「是,數量沒錯。還有……」說到這兒,唐龍雲遲疑了下。
「還有什麼?」楚河繼續閉目養神。
「羅小姐早上打了通電話給我。」唐龍雲指的是羅曼光。
「喔……」他不痛不癢地應了聲,彷彿這個人已經跟他毫無關聯。
「她的聲音聽起來,像剛哭過。」唐龍雲吸了口氣後接著說:「她想知道為什麼你不接她的電話。」
楚河抬起頭,瞄了唐龍雲一眼。「你今天的話太多了。」
「對不起……」
「回家去吧,」楚河將椅子旋向窗外。「晚上我不會再交辦你什麼事。」
「是……」唐龍雲帶著惶恐的心情退出房間。他犯了楚河的忌諱,擅自揣測楚河的想法。
他以為,楚河是在乎羅曼光的,只是不肯表露自己的感情,他想幫羅曼光、幫楚河,沒想到弄巧成拙。
留在房裡的楚河望向窗外霧濛濛的遠山,關掉所有燈,再度燃起煙。
他不要溫暖,不要情感,需要依賴這種東西才能活著的人就像賭徒一樣,這一刻擁有,殊不知下一刻就可能全盤皆輸。
那個女人太自作聰明,以為溫情能夠感動他。
楚河不肯承認,不肯面對在被羅曼光深深擁入懷裡的那一刻,他想起了拋棄他的母親,他脆弱了,所以抗拒、所以暴怒……
他會徹底擊垮她的信仰,瓦解她無聊的天真爛漫,讓她明白她愛上的其實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完美情人。
這場愛情遊戲,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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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綿綿,一連下了幾天雨,屋裡泛著潮濕的氣味。
羅曼光斜倒在床上,將自己埋在一堆布偶、抱枕中,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
一個多月了。
楚河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從她生活中消失,連個理由也沒給她。
一開始,她還能靠兼差的工作轉移注意力,轉移胸口不經意的陣痛,但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了,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只感覺自己身體裡的什麼東西正在一點一點流逝,整個人就要乾枯。
她即將畢業赴美。
美國的姑姑開始催她確定啟程日期,因為她目前參與的一部以中古歐洲為故事背景的電影預計年中開拍,各組團隊已經展開籌備工作,姑姑希望她能提前報到。
這一天,她期待許久,所有的努力都為朝自己的理想更邁進一步,為何此刻她卻茫然地躺在床上,欲振乏力。
她錯了?
錯在不該走上愛情這條岔路,錯在不該期待能夠改變楚河的人生,錯在一時好奇,接近這個難以捉摸的男人?
但是,她又怎知愛情帶來的變化竟是她無力掌控的?
她還是不夠成熟。
成熟的女人,擁有足夠堅定意志的女人,不會被這小情小傷給挫敗的。
「唉……」她將臉埋進抱枕裡,警告自己,別再萎靡不振了。
忽地,她聽見樓梯間有腳步聲。
這些日子,每當有人從樓梯上來,她總是第一時間就衝去開門,每一次都深信是楚河來了,但也每一次都失望而回。
她跟他的默契,不靈了,她連他的腳步聲都認不出來了。
儘管如此,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坐起身體,側耳傾聽。
腳步聲竟停在她門前?!
羅曼光遲疑地走到門邊,將耳朵貼在門上,確定樓梯間沒有任何上樓的聲音。
她不帶希望,也不願徹底放棄,決定將門打開。
沒想到,楚河,竟就站在門前。
她感覺自己在作夢,呆愣地望著眼前高大的男子,不敢相信他出現了。
楚河不發一語,冷凝著她的眼,微向前移動一步。
羅曼光就像被催眠般,下意識地往後退,讓出通道,讓他進門。
楚河走到床邊,停下腳步,轉身。「過來。」
他一聲令下,她便乖乖地關上門,走向他。
腳步,是軟的,無重力的。
她打過幾通電話給他,心中有好多問題想問他,有好多話想對他說,現在,他就在眼前,她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因為愛得太多,多到迷失了自己,在他面前她變得卑微,變得小心翼翼,變得不像自己。
他伸出手,緩緩地拉開她衣領的綁帶,脫掉她的連身衣物。
接著,將她摟進懷裡,低頭吻她。
他的吻又急又深,羅曼光根本無力思考,整個人完全沈浸在他回來找她的狂喜中。
再度重逢,無論他為何扔下她不告而別、無論他為何消失無蹤,她都不想追問了,只要他還在乎她、還記得來找她,她便甘心成為他的俘虜。
楚河將她壓倒在床上,褪去她的貼身衣物。
羅曼光激動地回應他的吻,扯去他身上累贅的衣物,再沒有什麼比得上兩人身心的結合更能填補她的空虛、驅散她的不安。
瞬間的疼痛如同印記,火熱地烙印在她的身體裡。
她急喘、低吟,在意亂情迷中獨記得警惕自己不能洩漏情感,她不再奢望得到他的愛,因為她怯懦了,在差點失去他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