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貓點點頭,表情永遠很可愛。
「唔,謝謝。」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起遲嘯川的笑臉。
一群小孩見狀蜂擁而上,又叫又跳的黏上去,諸葛忘言馬上被擠去一旁,她聳聳肩,轉身離開。想不到龍貓以拔山倒海之姿向她走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啵的一聲,拔開頭套,露出一張俊朗溫和的臉。
「小忘。」低沉醇厚的嗓音讓她膝蓋幾乎麻了。
諸葛忘言再度出現O型嘴:「你躲在裡面幹嘛?!」
嗯哼,誰來告訴她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諸葛忘言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有些茫然。這種感覺她不意外,應該說這一兩天她不時的都有這種茫然感。窗外的世界飄著毛毛細雨,在玻璃窗上凝成水珠,一個勁兒的往下斜滑,一如心中的希望指數。
她應該要擔心接下來的幾個月會不會沒地方歇息,必須流落街頭,體會當流浪漢的快感;或者是擔心自己明天的廚師考試無法參加,因為她要進川行館實習;或者是擔心老闆會不會一時火大封殺她十天半個月;又或者是家裡的人有沒有可能因為擔心她的下落不明,所以拿刀追殺她以示懲罰……想到這裡,諸葛忘言洩氣的垮下肩,算了,她八成被遺忘到太平洋去了。
要擔心的事這麼多,但是她現在卻跟別人一起喝咖啡聊是非?而且那個人還滑稽的穿著玩偶的套裝。
「小忘。」遲嘯川笑咪咪的端來一盤餐點,對自己的穿著不以為意。
「你為什麼會穿成這樣?你在打工嗎?」想不到這個候補的除了廚藝爛之外,還要打零工賴以生存,那命運不是和她差不多嗎?
「不是。」他坐了下來,很幸福地吃了一口蛋糕。
「啊?」諸葛忘言原本撐著臉頰的手臂滑了一下,她正幫他編織辛酸血淚奮鬥史,想不到他輕輕一句「不是」,就把她整個藍圖給打破了。
「你快吃,這裡的蛋糕很好吃。」他微笑道。
「喔、喔!」諸葛忘言看著他的笑容,傻愣愣的點著頭。只不過是吃個蛋糕,有必要露出那種幸福到快死掉的表情嗎?
她吃了一小口,忍不住當起了美食評論家,嘖嘖,也還好嘛!她做的搞不好還比較好吃,這個候補的連味蕾都差啊!
「我是來幫忙的。」遲嘯川放下叉子,拿起紙巾優雅的拭著嘴。
「咦?」諸葛忘言抬頭,嘴邊還沾著奶油。唉,不吃她都沒發現她的肚子已經這麼餓了,她是被餓鬼附身嗎?明明不久前才吃了一個麵包。
遲嘯川又笑,抽了張紙巾拭去她嘴邊的殘渣。「我不是來打工的,我是來幫忙。」他解釋著。
諸葛忘言呆愣的盯著眼前俊朗的笑臉,這個候補的為什麼可以這樣的溫柔?不管是語氣、動作和氣質。其實打從他們進入這間店開始,所有人都盯著遲嘯川瞧,一開始是因為他的奇裝異服,後來是因為他身上自然散發的一種特質,這個人就好像把午後的春天帶著走一樣,怎麼會有這種人?
諸葛忘言的眼眶莫名濕潤,他輕柔的舉止引發她內心的騷動。從來沒有人這麼溫柔的對待過她,她的世界就是堅強、忍耐、戰鬥、寂寞和孤獨,受了傷也只是嘴硬的說著「一點都不痛,哈哈哈」,然後等傷口自然癒合結痂。
「怎麼了?」遲嘯川見她略紅的眼睛,有些驚慌的問。
「沒有,我肚子太餓了。」她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肚子已經這麼餓了啊。
「我知道,所以才帶你來吃東西。」遲嘯川理所當然的說著。他挪了挪高大的身子,似乎對剛才篤定的口吻有些侷促不安。
他閃著白牙,黑眸晶亮的又說:「一開始我還以為我眼花看錯了,小忘那時候看起來很像迷路了,而且又一副肚子很餓的樣子。」
「迷路?」她嘿嘿笑著,她不算迷路啦,只是無家可歸而已。
「雖然那是我比較擅長的事。」他搔搔臉頰。
諸葛忘言有些好笑的搖搖頭,他這個人,真的是令人嫉妒不起來,雖然對他的廚師身份還抱持著高度懷疑,但是他好像很吸引她的樣子。其實她下午的這段鬱悶時光,除了閒晃的無聊之外,還帶著滿腦的疑惑,真正讓她鬱悶的原因,是在心底漸漸討厭起嫉妒遲嘯川的自己吧!
看著眼前的溫柔笑臉,更讓她察覺自己的可厭。
「你為什麼要來幫忙?」堂堂的大廚,何須穿上可笑的玩偶裝?
遲嘯川折著紙巾的手頓了下,視線緊盯著紙巾上的花紋,濃密的眼睫掩住他的目光。「小忘,你知道嗎……」當他抬起眼,清澈的黑眸閃著令人炫目、幾近透明的光彩。「當你穿上這些衣服的時候,全世界的人都會喜歡你。」
第4章
後來,她還是沒去參加廚藝測驗。
算了、算了,就讓她的人生徹底腐爛好了。
諸葛忘言削著馬鈴薯的背影籠罩著一股陰鬱之氣,令人望而生畏,為之卻步。
原本以為進了川行館後,即將獲得大師級人物的加持,結果根本什麼也沒有。她就是一直在削馬鈴薯皮和挑青菜根,點貨和清掃,偶爾才有機會站在一旁觀摩。這什麼世界啊?這是什麼世界啊?
她可是冒著餓肚皮和成為流浪漢的風險進來的耶!為什麼一切都跟想像的不一樣!憤怒和疑惑不停的盤旋在諸葛忘言的腦際,她一天比一天還要不能專心。
話說回來,她已經有好幾天沒看見遲嘯川,都已經是候補的程度了,居然還這麼不努力!川行館是可以說不來就不來的嗎?那傢伙到底在做什麼呢?
切切切切切切……馬鈴薯山、胡蘿蔔山、地瓜山、苦瓜山、瓠瓜山,一座一座的完成,諸葛忘言化悲憤為力量,將精神和氣力全花在砧板上。
一整天她都像是一隻慌張的小老鼠,聽見腳步聲,頻頻回頭,然後又失望的切切切;聽見疑似的嗓音,緊張的豎起耳朵,然後又垮下肩的切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