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詫異地問:「會嗎?」
「當然。這是馭心之術,朕從六歲起,就有專門的老師教朕這些知識了。」他看起來還頗為得意的樣子。「你放心,從今日以後,那些人再也不敢小看輕慢你。」
「那我就謝謝陛下厚愛了。」她含含糊糊地謝恩,心中依舊存疑。
「還有,朕叫你出來,其實為了另外一件事。」東野鴻忽然收斂起笑意。「朕是想看看水無涯會有什麼動靜。」
「水無涯?」東野凝不禁失笑,「他向來都很安分地在我的宮裡待著,也從不外出行走,不主動結交外人。」
「是嗎?那你一定不知道,近來有多少人在朕面前說他的好話。」
「嗯?」
「最初是東野湘,倒也罷了,她是你的手帕之交,少女春心,愛慕美貌少年,倒也是人之常情。但後來連宮中的太后太妃都在朕的耳邊說他的好話,你該知道張太妃的脾氣有多糟糕,能讓他親口讚許的人朕這輩子還沒見過幾個,結果她居然也在昨晚的家宴上,特地跑來和朕誇獎水無涯。她說他聰明懂事,雖然話少,但是為人機靈通透,知道她要做壽,特地送了一份厚禮給她,又不願意具名,就假托是你送去的。幸虧她覺得那禮物不像是東野本朝的,就多問了宮女幾句,這才問出事情來,這樣知書達理的人,她讓朕一定要好好照應他。你聽了,做何感想?」
東野凝不禁怔住。給張太妃送禮之事,她從來沒有聽水無涯提起過。他是不是知道張太妃為了送禮的事情對自己不滿,所以才拿出私藏為她不上這個人情?那他為何不和自己說一下呢?
東野鴻注視著她久久沉吟的面龐,哼聲道:「你不要為此感動,以為他是為你著想。這樣不著痕跡收買人心的本事,在我是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都不曾具備,你知道這意味什麼?意味他心思深沉,深不見底。」
東野凝忽然笑了,這笑容讓東野鴻極不舒服。
「你笑什麼?」
「陛下把他想得太厲害了。」其實她是想說: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詭計多端,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總存害人之心。但她總不好這樣明目張膽地指責皇帝吧?
東野鴻目光一閃,凜聲說:「你以為朕在小題大做嗎?凝兒,朕這雙眼,從沒看走過人,這個水無涯,讓朕覺得深不見底,他越是溫文爾雅,謙遜平和,就越讓朕覺得虛偽。我告訴你,任何一個皇族的血液裡都不會生出這樣的人來,因為皇宮是個戰場,只有學會廝殺才能生存。」
東野凝雖然略有震動,但依然不以為意。她不想再爭辯,便低下頭答:「是,陛下的話我會謹記在心的。」
「只怕你不肯記,朕看得出來你現在已經心不在焉了。」東野鴻聲音低沉,「朕最後一次提醒你,不要忘記,東野和西涼現在的關係微妙,半敵半友,你和他,應當也是這個關係。」
話音未落,只聽外面一聲長長的馬嘶,接著馬車忽然停住。
東野鴻立刻大聲問:「出什麼事了?」
「陛下小心!有人行刺!」
外面侍衛的回話,讓車內的兩個人都是一愣。
但怔愣過後,東野鴻並未恐懼或緊張,反而有些興奮似的說:「哈哈,敢來我東野行刺的刺客膽子可真的不小,朕要親自去看看。」
東野凝倒是嚇了一跳,「陛下,外面危險,您出去就是把要害暴露於敵人面前——」
甩開她企圖阻攔的手,東野鴻倔傲地回答。「對方是來找朕的,你以為朕藏在車裡就不會有事了嗎?那反而會讓對方小視,我可不想再被那個人看扁了。」
那個人?哪個人?她還沒弄明白,東野鴻已經躍出了車廂。
車外並沒有東野凝所想的那樣兵戎相見,確切地說,並不是她以為的那樣殺氣騰騰,所謂刺客,其實只是一個全身黑衣,頭戴恐怖面具的人而已。
但那個人,卻讓所有的侍衛都不敢靠前,因為他的手中握有一柄古怪的長劍——彎曲的,如蛇一般的劍身,呈赤紅色,像血光一樣。
赤霄劍?!
東野鴻噙著一絲冷笑。「終於出現了?挑我身邊沒有湛瀘劍的時候出現,還真是個君子啊。」
但是那名刺客的目標去不是他,看到車簾掀起,東野凝從裡面探出身來,他忽然挺身疾刺,衝向馬車內的她。
東野凝情急之下左手推掌,一陣強風迎面向那人撲去,那人卻好像對她的舉動早有準備,忽然轉身改為攻擊另一個侍衛,當那侍衛提刀護衛時,這刺客又滑溜地閃身來到車前。
回身探手,東野鴻冷笑,「在朕的面前,還敢班門弄斧?!」
那人忽然一回手,鋒利的劍刃迅即劃向他的手掌。
東野鴻輕呼一聲,「你還真敢下手?」像是不大相信似的,將手掌抽了回來。
可那名刺客的劍招原來是虛招,比劃幾招後,他人已經竄上馬車——
東野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成了對方攻擊的對象,只是本能地全身護緊,旋起風陣將自己包裹在內,車廂中的東西到處亂飛,頂蓋也被這股強風吹得掀起。
這時那刺客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像是在問她,又像是自言自語。「你為什麼會用風?」
東野凝一怔,因為這聲音輕靈悅耳,好像是個女人。
還沒想出回答,車廂外已經有股更巨大的風流將整個車廂全部撕扯開。
車外,東野鴻負手而立,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笑,衣袂飄擺。
「下來!」他對那刺客喝道。
但刺客連頭都沒有回,忽然抬起自己的左手,掀開面紗,咬破手指,鮮血滴落在赤霄劍上,赤霄劍血紅的劍身立刻發出燦爛的紅光。
見狀,東野鴻大驚,喊道:「你敢用血術!」
東野凝還沒明白什麼叫血術,忽然覺得肩膀一陣刺痛,低頭一看,赤霄劍的劍身剛剛從她的肩膀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