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狐狸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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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不會。」東野湘解釋,像是很清楚個中玄機。「我們身上沒有那種異能者的血,所以這種血術傷不到我們。」

  「哦……那東野凝怎麼會……」

  「所以說她來歷古怪,陛下會接她入宮,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就聽不到了。

  杵在原地的東野凝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又開始外流,否則為什麼身體上好不容易積蓄的那點力氣又在一點點失去?全身血液冷得好像身體內有一塊冰,凍得她的骨頭都在疼。

  原來……東野鴻真正要的是西涼的鎮國之寶,定秦劍。

  原來,她中了最可怕的血術。

  原來,她可以操控風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只有她自己,還自以為是的以為這個秘密沒有人會知道。

  可笑,又可悲……

  原來她快要死了,還要拖累水無涯和她一起老死宮中。更可怕的是,如果西涼不肯交出定秦劍,兩國難道又要開戰嗎?

  不,不會的,為了她的微賤之軀,不會有人開戰的,她,只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甚至是東野湘口中來歷不明的人……

  來歷不明?只因為她有父母都沒有的異能,所以就來歷不明嗎?如果她真的是來歷不明,那她到底是誰的孩子?

  過去的種種,都被人一筆勾銷,而她的未來,似乎已經命懸一線。

  不想做這樣的人了。她開始厭惡自己的人生,厭惡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厭惡將要面臨的事情,包括厭惡那椿婚姻,即使她要嫁的人是她所愛的人,但動機卻遠不是愛情便能解釋的。

  這一切,都污穢複雜得讓她厭煩。

  歪倒在大樹下,一地的落楓和著昨夜的秋雨,使地上更加潮濕冰冷,軟得像泥一樣。

  這冰冷的感覺就像是外界帶給她的感覺一樣,只是身外再冷,都比不了心冷。

  忽然,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是鶯兒燕兒,她宮中最貼身的兩名宮女。但是她沒力氣回應,也不想回應。她只想安靜地睡一睡,也許睡夢中,她便不再有這麼多的煩惱要面對。

  耳畔好像有枝葉被人踩動時才會有的聲響,是有人來了嗎?她闔著眼,以為可以將一切不想看、不想理的都隔絕到視線以外。

  但是那個腳步停在她身邊,她聽到有人輕喚自己的名,然後將她從冰冷潮濕的軟泥中拉起,拉入一具溫暖的胸膛中。

  「凝,不冷嗎?為什麼睡在這裡?」這聲音困惑又略帶責備,更多的是心疼。

  她微微將視線睜開一條縫,依稀看到一抹青色的影子在眼前虛晃。

  無助地靠在影子的胸前,她喃喃說:「我不要嫁了。」

  「為什麼?」他一震。

  「我不要……你……犧牲自己……為了我……」兩顆圓而晶瑩的淚珠同時從雙眼的眼角滑落,滴到他的衣襟上,漾開。

  水無涯聞言,像是鬆了口氣,這才輕輕托起她的臉,以拇指抹去她的淚水,柔聲說:「你想太多了。凝,你要嫁給我,你答應過的。」

  「我反悔了。」她抽噎著。

  「不!」他斬釘截鐵地說,「我決定的事,從不改變。承諾過,就不悔。」

  「……為什麼你不拋棄我?我不想死,但更不想拖累你!」她張著盈盈淚眼,忍不住追問,「我到底是誰?為什麼我會中血術?為什麼……我要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

  他全身一震,立時抱緊她。「誰和你說了這些?!」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是嗎?」她歎息,「我從來不想成為別人矚目的對象,即使被封為公主,也只希望安安靜靜地守在這宮牆的一角,過我的一生。如果上天要讓我死,那麼就把我的生命拿去吧,因為我是這麼微不足道,沒人在乎,求你不要為我犧牲任何你的原則。」

  水無涯震動地聽著她這番表白,半晌才以沉穩而堅定的聲音說:「我不會讓你去死,只要我在,絕不會!而你,也不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若是他還曾抱有一點利用她來深入東野宮廷內部的念頭,現在也全都消失得一點不剩了。

  第一次見到她,她百無聊賴地坐在水邊,居然操縱風來打發自己的無聊,看得向來將情緒深藏不露的他也忍不住起了戲謔逗弄之心,自此和她結緣。

  如果在東野一定要找一個人來親近,除了純淨如水的她,他不會要其他人,因為她身上有西涼人的味道。

  西涼人是四國中最知足常樂,安於現狀的,虛於孤島之中,從無主動進攻之心,所有的軍備都是為了防守,正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是歷史證明,並非不犯人,人就不會犯你。

  自建國以來,西涼就一直在動盪不安的威脅中艱難度日,無論是一直野心勃勃的東野,還是敵友莫辨的南黎,都不曾讓西涼有過好日子,他們惟一可以依憑的,就是西涼皇族血脈世代傳承的控水能力,以及可以起死回生的定秦劍。

  所以,在西涼,擁有這種稀世血脈的人本應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是的,「本應」擁有,卻非一定。

  西涼歷代都是女皇執政,全國上下大多為女性,很少男性。甚至連女皇生下的孩子都以女兒居多,公主具有王位繼承權,而王子,卻成了毫無意義的擺設。

  即使……他具有操控水的能力,甚至,是西涼國內惟一擁有這種能力的人。

  東野凝的身體很冷,即使他抱了她這麼久,都感覺不到她身上的氣息有多少的回暖。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幼年每次見到母帝的感覺。

  他不能叫母帝為「母親」,只能稱她「陛下」,每天只有吃晚膳的時候才能見到母親,而那一次見面,母親甚至很少和他說上一句話。

  和母親都無法說話,那麼和其他人,也沒有說話的必要了。

  於是,在沒有人的時候,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他輾轉難眠的時候,便會突然像發了瘋似的找出各種書籍,拚命地讀啊讀,一直讀到自己疲憊得不想再看一個字,才倒下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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