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望朝她抱拳一揖說道:「我和方眉要離開鳳翔堡了,在此向夫人告辭。」
「你和方總管要離開?為什麼?」藍印驚問。
「是堡主要我們離開的。」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藍印不解地問,她知道楊望是皇甫燁很器重的左右手,為何會突然要他離開?
「那是堡主饒過方眉一命的代價。」楊望接著語帶深意地望著藍印說:「請夫人不要辜負堡主,為了救夫人,堡主失去了他一半的壽命。」
「這是什麼意思?」藍印錯愕地瞪著楊望。
他就知道依堡主的性情,是絕對不會讓夫人知道這件事的,楊望徐徐道:「夫人當時已氣絕身亡,連歐陽大夫都無法挽回你的性命,最後歐陽大夫告訴堡主,若要將你救活,可以試試血咒。」他希望夫人在明白堡主為她做了什麼犧牲時,可以感動得了她,讓她對堡主傾心相對。
「什麼是血咒?」藍印皺擰了眉心,這兩個字聽起來似乎是很不好的的事情。
「那是一種禁忌的法術,歐陽大夫說,使用血咒救人者,須折一半壽命給欲救之人,此後,兩人將同生共死,只要其中一人亡故,另一人必須同時氣絕身亡。」
聽完楊望的話,藍印胸口猛然一震。
「夫人,請你好好待堡主。他是真心愛著你。」臨去前,方眉淡淡開了口。
直至他們離去,藍印仍處於震驚中,久久無法回神。
第9章(1)
晨曦初露。
熟睡中的藍印羽睫顫動一下,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鑽入她的鼻腔裡。
她不自覺地汲取著那抹令她懷念的氣味,隱隱約約覺得唇上有著瘙癢的感覺,她猛然睜開了眼。
眸光疑惑的望向寢房內,除了睡在一旁小榻上的小春之外,此刻屋裡並沒有其他人。
可方才明明覺得好似有人呀,她鼻子翕動了下,嗅到了一絲清淡的檀香味,她連忙起身下床,赤著足匆匆地奔出房外。
然而舉目望去,園子裡空無一人,不見人蹤。
她失望的垂下肩膀,怔怔地佇立在院中,失神地眺向東側昔日皇甫燁習慣晨起練武之處。
景物依舊,但皇甫燁卻已有足足一個多月沒有踏進那裡了。
是她太想他了嗎?她總會在夢中聞道熟悉的檀香味,然後被右臂上的燙熱所驚醒。
他還在生她的氣嗎,所以才不想見她?
思及為了救她而折損他一半陽壽,藍印不禁紅了眼眶,每想到這件事,她的心就擰痛一次。
而此刻間心園外,看見某人躍牆而出的歐陽炘,一臉壞笑的朝他走去,一開口便揶揄道:「嘖,我說皇甫小弟,這間心園的門是壞了嗎?你大門不走,卻要爬牆進出。」明明人家是很優雅的躍牆而過,他偏偏故意這麼奚落他。
皇甫燁狠瞪他一眼,沒有搭腔,準備轉身而去,背後又傳來歐陽炘的涼諷。
「我說你該不會是陽壽少了一半,連帶膽子也縮小一半吧。相見她卻不敢光明正大的去見,只敢這樣每天偷偷摸摸的翻牆而來、躍牆而去。」
「歐陽炘,你不要多管閒事。」皇甫燁停下腳步慍怒地道。
「呵,我向來貪懶,最不愛多管閒事了,」歐陽炘哼笑的指著肩上的藥箱道,「我丹藥已練成,待會就要走了。」
「你還真當我鳳翔堡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皇甫燁有絲不郁地道。
歐陽炘卻滿面笑意的睇著他,「你這種語氣,是在同我撒嬌嗎?怎麼,捨不得我走呀。」
「要走就快滾,沒人想留你。」皇甫燁冷斥,從懷裡取出一枚信符朝他拋去。
他抬手接住,垂目一望,微訝,「咦,這不是你的信符嗎?」
「有朝一日你若走投無路,餓的三餐不濟時,可持這枚信符,到鳳翔堡旗下的任何商號討一碗飯吃。」
聽出他冷淡的語氣裡夾藏的那絲關心,歐陽炘愉快一笑道:「衝著這枚信符,皇甫小弟,我再勸你幾句話。那方眉刺殺你固然不該,可是若不是你欲強娶藍印,事情最後也不致演變到這種結果,甚至為救藍印,而折了一半的陽壽給她。」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聽他這麼說,皇甫燁眸色一沉。
「是否是你一手造成,以你之聰穎,心裡自然必有定見,無需我多言。我想勸你的是,柔情蜜意往往要比耍狠用強更能虜獲佳人的芳心,自古柔能克剛,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說著,他人已掠往遠處,溫朗笑聲卻依然迴盪在楓林之間。
抬眸注視著歐陽炘消失的方向,皇甫新眼底浮現一抹罕見的苦澀。
他縱然嘴上不肯承認,但他心下早已明白,他強娶藍印,確實是造成如今一切的根源。
那夜他那麼粗暴的對待她,她一定恨透他了,所以才會在新婚之夜想逃出鳳翔堡。
當初在藍印氣絕之際,對他所說的那句該死的話,至今仍夜夜迴盪在他耳畔——
「我把這條命還給你,我不欠你了。」她想藉著一死,來清償跟他所有的恩怨糾葛。
他曾想過在她醒來後放手,讓她跟著葉少欽一起離開,可他無論如何都放不開她,即使她不愛他,他還是想將她牢牢捆鎖在身旁,隨時都能看見她。
他撩起衣袍,低眸注視著浮現在手臂上那枚梅形的淡紅的印記,在他用血咒救活藍印後,手臂上便浮現這枚印記,她身上也有一枚一樣的印記,他在左臂,她在右臂,這枚烙印,昭示著他們兩人同系一命,今後將同生共死。
午後時分,行經各院,看著下人抬著一箱箱物品進進出出,藍印納悶的問一旁的小春。
「有客人要住進來嗎?」
「我去問問。」小春走過去詢問一名扛著箱子的下人,片刻之後便折了回來。「是堡主的師妹今日來訪,她要在堡裡小住幾日。」
「他的師妹?」
「嗯,說起堡主的這位師妹,她的來頭可大的咧,她可是康陽王的掌上明珠,菱心郡主,堡主的娘親是她的姨母,算起來她跟堡主是表兄妹。傳言她跟堡主小時候曾有過婚約,但後來取消了。」看見藍印在聽了她多嘴說出的這句話後,眉心微蹙,小春趕緊再補上幾句,「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堡主娶的人可是夫人,我想那菱心郡主應該只是過來玩玩而已。以前老堡主和夫人還沒過世前,她偶爾也會上鳳翔堡小住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