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身子浮了起來,藍印這才緩緩張眸,瞧去一眼,接著不滿地側首朝身邊的人嬌嗔著。
「你怎麼可以推我下來,你可不要忘了,我若是死了,你也活不了。」她不是擔心自個的安危,而是他們現在同系一命,若她有個萬一,他也無法獨活的。
「我當然知道,不過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信不過我嗎?」看她嚇得臉色發白,皇甫燁有些心疼,不過一點都不後悔推她下來,他早就想試試與她一起翱翔在這片藍天下,嘗嘗比翼雙飛的滋味。
為了製作這只能夠支撐起兩人重量的紙鳶,他花了不少心力,將布浸染了一種特殊油料,不僅能防風還能擋雨,研製了幾個月的時日,才大功告成,能像現在這樣,與她一起並肩飛翔在這片碧藍的晴空裡。
「我當然信得過你,可是你再這樣嚇我,我遲早有一天會被你給活活嚇死。」藍印埋怨道,對於他老愛出其不意之舉,有些承受不住。
趁她叨念時,他啄吻了她粉唇一口,他沒有如她一樣將身子綁在紙鳶上,而是雙手握在特製的握桿上,藉著風勢操縱著紙鳶的方向,唇邊噙著抹寵溺的笑討好道:「好,下次我要推你下來前,定先知會娘子一聲。」見她臉上恢復了血色,看似已適應了,他柔聲問:「這會兒還會怕嗎?」
她輕搖螓首,「嗯,不怕了。」隨著清風飄蕩在空中,這次有他相伴在身旁,她已不再像第一次綁在紙鳶上那麼驚駭了,劇跳的心口漸漸平穩下來,她開始有閒情仔細俯瞰底下的景致。
山谷裡遍植著蓊鬱青翠的林木,底下有條小溪蜿蜒流過,遠方是一片蒼翠的竹林,天空裡有鳥兒逍遙地展翅飛舞,還有兩隻鷹在空中盤旋。
她狐疑地指著那兩隻朝他們愈飛愈近的鷹,「燁,你瞧那兩隻鷹過來了,它們想做什麼?」見它們來勢洶洶的模樣,讓她有種不妙的感覺。
「它們是來驅趕我們的。」皇甫燁瞥去一眼,凝聚掌力,準備在這兩頭鷹朝他們攻擊前出手擊殺它們。
見他眼露殺意,藍印連忙出聲阻止,「不要殺它們。」
「咱們侵入它們的地盤,它們待會一過來,就會立時朝我們發動攻擊,若被他們啄破紙鳶,後果不堪設想。」皇甫燁耐心的解釋。
不想見他殺生,藍印勸道:「我瞧它們似乎是夫妻,不要傷害它們好不好?既然是我們闖入它們的地盤,那我們離開這裡就是了。」見那兩頭鷹形影不離,顯然是一對兒的,她委實不願它們其中一隻有任何損傷,令另一隻形單影隻,留下的那只會很可憐的。
她胸口忽的一熱,很慶幸今後她與皇甫燁將同生共死,若有萬一,他們誰也不會被孤單地留下。
「好吧,我找個地方降落。」皇甫燁答應了。
若是昔日,他一定一舉擊斃這兩頭妨礙他的鷹,然而現下,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不會讓她失望。
不久,落地後,皇甫燁甫解開藍印身上的繩索,她便一把抱住他的腰深情款款地說:「燁,我們死後同葬一穴好不好?」
「好。」擁著她,皇甫燁動容地輕應。能與她生同衾、死同穴,今生便願足矣。
幽渺的黃泉路上,皇甫燁撩起衣袖,指著臂上那枚淡粉色的梅形印記,再次殷殷叮嚀——
「歐陽炘告訴我,施用血咒的兩人,即使轉世之後,手上的這枚印記還會留存在身上達七世之久,所以你要牢牢記住我們手臂上的這枚印記,來生,我們便以此為憑相認。」
「嗯,我會牢牢記住,絕不會忘記。」藍印慎重地頜首。
他之前已從皇甫燁那得知,她手臂上突然出現的梅花印記是因施了血咒之果,這枚印記不但是他們愛情的見證,也在兩人之間產生了神秘的連結,當他們思念著彼此時,印記就會發熱發燙。
今生夫妻之緣雖已盡,但來世她還要再嫁給他為妻。
片刻後,兩人被黑白無常領來閻王殿前。
高坐堂上,一名威儀莊嚴的男子用力一拍驚堂木,喝問:「堂下所立何魂?黑白無常速速呈報。」
「回稟閻王,屬下拘來之魂魄,乃開封人士皇甫燁夫婦,他倆卒於三月初十子時一刻。」
聞言,判官立刻翻開功德簿,念誦出兩人一生的功過。
「皇甫燁之妻藍氏,生前為人忠心耿耿,心地善良,婚後勸夫行善無數,來世投生富貴人家,享盡榮華富貴。」
聽完判官的話,閻王立刻降旨,「鬼差,帶她至轉輪盤前等候投生,下一個。」
判官再翻閱功德簿,將裡頭所載功過一一頌出。
「皇甫燁前半生造了不少殺孽,又以逆天而行的血咒強將絕命之妻救活,觸犯天條……」
聽至此,閻王怒沉一雙金剛眉,厲聲喝斥,「皇甫燁,原來當年施用血咒之人是你,你可知你施用逆天血咒,讓已死之人返魂重生,嚴重干礙天道輪迴,單憑此罪,就該判你關押黑牢一千年,你可知罪?!」
「我不後悔,縱使重來一次,我也會這麼做。」皇甫燁臉上毫無悔色,凜聲道。
而正被鬼差要帶往輪轉盤的藍印,在聽到閻王與判官的話後,立刻掙脫鬼差,奔回皇甫燁身邊,不平地道:「倘若我夫君有罪,那麼我也理應有罪才是,為何我投生富貴之家,他卻必須被判處重刑?」
威稜迫人的閻王肅聲解釋,「那乃是因為施用血咒並非出於你自願,是以在此事上頭,於你完全無罪。」
藍印激動地道:「不,若他有罪,我願跟他一同領罪。」
「印兒……」
皇甫燁正要開口,便聽一旁的牛頭馬面喝道:「大膽,你竟敢在閻王座前放肆!」
見她如此有情有意,閻王抬手制止屬下,溫聲相勸,「個人造業個人擔,你是無法為他承擔他的罪過,還是好自為之快去投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