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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她感覺到他慢慢躺下,順道替他蓋妥被子,正要抽手,忽聽得他柔聲道:

  「二姑娘切莫誤會……只是我……不曾跟姑娘家同床同被過。」那聲音有點彆扭。

  徐達一頓,嘴裡哦了一聲,應道:「若是公子對女子沒有興趣,那不曾同床同被過也不意外。」

  「……我不喜歡男子。」

  徐達又是一頓,再哦了一聲。滾燙的男人手掌在她手裡,她一時遲疑,鬼迷心竅地沒有放手。要是平常避她如蛇蠍的,只怕早就強調有多喜歡男子了,現在他澄清……是別有含意嗎?

  這人說話斯文有禮,跟其他西玄人不大一樣,沒有銳角,令她感覺甚好。

  方纔聽那些小倌自我介紹時,老是喜歡比較來比較去,雖說是西玄人說話的特色,但,正因她時常被人比較,自然格外敏感些。

  她該不該放手呢?他也沒掙脫啊……她臉頰微微發熱,又聽見他說:

  「二姑娘,你挑選的條件是什麼呢?改日我聽見合適人選,定會替你從中接線,以報你今日照顧之恩。」

  「……」原來他對她沒意思啊,是她多想了。

  她慢慢鬆了手,面帶微笑。過了一會兒,她想起這裡頭黑濛濛的,就算不笑也沒人看見,但她還是習慣地帶著笑容。

  她垂下眼。如果人生能再來一次就好了,如果再來一次,她在投胎前,一定要祈求老天給她最瀟灑的命。

  如果非要這麼被人看不起的命,那至少給她灑脫的個性,不把任何人放在心裡。

  哪怕只要徐回一點點的無情也好,不必在乎外人的看法,只要自己活得好,那就夠了。

  「……二姑娘?」

  他還病著呢,病人不是都寂寞?她記得,以前自己生病時,不至於像他一般不敢請大夫,徐家的兒女呢,誰敢怠慢?只是,那時她年幼,躺在床上寂寞得要命,每天看著門口,時時盼著父親出現來看她一眼。

  至少,五歲前,她有不適時,父親會來探她幾次的,哪知五歲後生病只有自己一人……

  病中寂寞她完全感同身受,甚至,還會有點可笑的恐慌,怕自己病死沒人在意,所以,從那時起她總是把自己照顧得妥妥當當,不想那樣的心情再來一次。

  將心比心她是懂的。她柔聲道:

  「我條件也很簡單。年齡別太小,面貌不拘,身家不拘,只要他明白跟的對象是徐家徐達就好。」停頓一會兒,她又笑:「當然,也不是要他跟上一輩子,約莫五、六年就好。就這五、六年他一心一意待我就好,之後,我不幸身亡,他也不必等我墳頭泥土干,就可自尋春天去。在我活著時,我也會一心一意待他,咳,平常我嗜吃海產,這他不能管,但他要嚴管我其它事也隨他,不瞞公子,其實我連求愛曲兒都準備好了。」

  「求愛曲嗎?」

  「是啊。」她笑得很開心,想起這陣子練得很愉快,因為她真的以為能找出一個心目中的好伴。

  西玄男女求愛,多半是男人唱,表示愛此人護此人一生。她要求多,當然由她唱,她願在活著的時候只呵護只心愛此人,只求此人能真心誠意待她。

  她深吸口氣,笑道:「公子呢?公子不喜男色,待在這種地方『工作』是蹧蹋你了,你錢攢夠了嗎?」

  「……嗯。」他含糊答著。

  「如此甚好,早早脫離此處。它日你若在京師撐不下去,也可以找我徐達……」她一時也不知找什麼話題,只好反問:「公子心裡可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黑暗裡,躺著的男子明顯一怔,她等了等,以為他已經睡了,他才慢慢道:

  「我沒想過……」

  「沒想過啊。你是西玄人嗎?公子口音是西玄人,但又有點不像……」

  「……我是在西玄住了許久的外國人……」

  「原來如此,原來外國男子也有像公子一般斯文有禮……」一頓,她想起李容治也是如他這般。「公子來自大魏?」

  「……嗯。」

  「千里迢迢啊,大魏男子果然濕潤如玉,你們大魏皇室的王爺跟你一樣,是個如月般明亮溫暖的男子呢。」

  他遲疑一下,問道:「如月亮?」

  「日陽會曬傷人,公子可曾聽過月亮會照死人?」她失笑。「只是個比喻而已,公子莫當真。這麼說來,公子將來是要回國挑大魏女子了?」

  「……興許是的。」

  「大魏女子不知生得如何?」

  「……生得如何啊?」他終於有了笑意。「我離家之時才幾歲,還來不及思春就來西玄了,哪記得她們生得如何?我只記得,從小服侍我的宮……婢女們貌生柔弱,個子不高,身有香氣而已。」

  聽起來很誘人啊。小鳥依人,正合男人的喜好,有幾次溫於意一聽大魏女子,那滿面是光,他還感慨西玄女子高了點,很鄙視她的身長。

  論高,她當然高不過溫於意,但他主張女子的頭頂最好到他胸口,這樣一抱起來,下巴才不會抵得難受。

  現在他光是想像,也覺得那小小的個頭真是很美好啊。

  「聽起來,大魏男女都很好啊。」她想像著。

  「二姑娘不妨出國走走,也許另有一番遭遇。」他暗示著。

  這男子真不錯,竟勸她離開京師,另有一番新生活,她笑:「魚是離不開水的,我捨不得這裡。何況,這一來一去,路上會遭遇什麼?能不能再回來,都是問題……」

  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此,正是她的願望。袁圖大師說得沒錯,她就是這個樣了,完全沒有轟轟烈烈開拓自身未來的期盼。

  她聽見他咳了幾聲,回神,低語:「我替你再倒杯水吧。」

  「不用。」他拉住她的手。「不勞二姑娘,我不渴。」

  「那你也累了吧,不如閉個眼睡?」她才這麼說著,忽聽見門被推動的聲音,她一愣,再聽得有人道:「這裡沒人……」

  她嚇了一跳,聽出這人正是小倌之一,再一定睛,隨著門被打開,床幔外竟有淡淡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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