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他的捨終於換到他的想望。
是他!是他把天真爛漫的允樂逼到這種境地,讓她變得憤世嫉俗。
「寒泉國氣候嚴寒,公主記得要多添衣保重身體。」他低沉開口。
允樂冷冷睇他,不帶感情的。
他不是不愛她嗎?何必又跑來說這些話?
她不在乎了,真的不在乎了。
「我衷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呵!幸福很久之前就離我遠去,所以別再說這些話。」允樂揚起美睫望他,淚眼汪汪。
「允樂——」
握緊雙拳,允樂將心底的怨喊了出來,「除了你風滄亦,我嫁給誰都一樣、都不會幸福,因為都不是你!」
無論她表現得如何倔強、如何無所謂,她還是愛他啊!他不懂她的心。
她的話字字句句像把刀割在他心上,風滄亦閉眸。
「允樂,我從沒想過要傷你!若我們不是在這種情形下相見,我不會放你走。」她只看見他的無情,可曾看見他的苦?
他不會放她走……
換作從前,這句話會讓她感動到無以復加,可是如今只會讓她更痛苦而已。
「風滄亦,你是在跟我約定來生嗎?」她笑,笑得空冷。「我不要!來生我不想再見到你。」
這輩子她已經夠悲傷了,她的來生不需要他的參與。
「允樂——」
「風滄亦,你的話本公主聽見了,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相處會遭人議論,你走吧!」允樂漠然轉身。
「這次道別,或許永遠不會再相見,請公主保重。」風滄亦咬咬牙,躬身行禮。
此次出征,他無法保證可以活著回來,所以他才想來見她最後一面。
「……」允樂背對著他不發一語。
不知多久,直到感覺背後風捲珠簾寒意襲來,允樂知道風滄亦已經離開了。
一滴晶瑩的淚珠滾落頰邊,好苦。
風滄亦帶兵出征了,邊疆戰鼓頻傳,數次傳來戰事吃緊的消息,瑾南全國上下全都揪著心等待結果。
這是背水一戰,贏了,從此瑾南沒有後顧之憂;輸了,全盤皆輸。
有別於眾人緊張的心情,允樂反而異常平靜,靜靜的等著大婚之日到來。
臘月初六,允樂公主大喜之日,大批宮車人馬浩浩蕩蕩從皇城出發。
身著大紅喜衣的允樂拜別新皇,沒有掉一滴淚,像個沒有靈魂的冰雕娃娃。
送親宮車出了皇城,向北走了半天路來到十里坡,不料一群黑衣蒙面人埋伏已久,一見到送親宮車全都手持利刃衝出,見人就殺。
「大膽狂徒!這是允樂公主的車馬,誰敢無禮!」侍衛長怒聲斥暍。
「正好!我們就是要找允樂公主,你不說,我們還怕殺錯人呢!」黑衣蒙面人狂笑,五人一組飛快朝允樂所乘的馬車攻去。
「來人!快保護公主!」侍衛長揮劍大喊。
火輪似的夕陽斜掛空中,荒涼的曠野裡,兩方人馬殺得天昏地暗,送親侍衛雖然人數眾多,卻不敵對方凌厲的攻擊逐漸敗退,一個時辰過去,眼看允樂公主岌岌可危。
「公主,我們快走!」
喜桃趁亂拉著允樂從馬車後方逃離,她脫下大紅喜袍,隨手拿了件已死侍衛的披風覆在頭上。
「對方到底是什麼人?為何非要我的命不可?」允樂慌亂的在刀光劍影下逃命。
這已是她第三次遇刺,連出嫁也不放過,她想不透對方非要殺她的目的。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現在逃命為要,抓兇手的事還是交給皇上吧!」喜桃焦急回答,明眸在附近搜尋,看能將公主藏在哪兒。
「你們想逃到哪裡去?」
冷不防,身後傳來可怕的聲音,喜桃和允樂不約而同回頭,看見蒙面黑衣人緊追在後。
眨眼問,黑衣人已經逼近身後,手中亮晃晃的長刀毫不留情地朝允樂劈下……
「……黑驥軍節節敗退,已沒有當初兇猛的氣勢,若我們再拿下過庸關,他們再撐也沒有多久。」
「可是氣候入冬嚴寒,末將擔心士兵的身體熬不過寒冬。」
「我們熬不過,他們也熬不過,所以動作要快,五日之內必要拿下過庸關!」
軍帳內隱隱傳來討論的聲音,一名士兵低聲和軍帳外的守衛說了幾句話,掀帳進入。
「啟稟將軍,屬下有信要呈給將軍。」
討論被打斷,風滄亦俊顏微沉,有些不悅。「什麼信?」
「皇城來的信,說要親手交給將軍。」
皇城?!
聽見這兩個字,風滄亦忽然感到不安。
「拿來。」他伸手。
「是。」士兵恭敬地將書信交給風滄亦後旋即離開。
展開信,濃眉緊鎖的俊顏瞬間變得蒼白。
「將軍,怎麼了?該不會皇上出事了?」看出風滄亦異樣的神色,屬下紛紛關心。
風滄亦不發一語,任由薄薄信紙飄落地,他深吸一口氣,沒預警的嘔出一大口鮮血。
「將軍!您沒事吧?將軍!」屬下趕忙扶他坐下,被鮮血染紅的信紙顯得沭目驚心。
「將軍,千萬保重身體,您還得帶兵啊!」
捂著額,風滄亦沒出聲,他閉緊眸:心痛如絞,腦海裡迴盪著信上那行字……
允樂出嫁途中遇害,無一活口。
如果……如果他親自送嫁,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吧!如果他別老是逃避,允樂至今或許還會好好活著。
允樂——
想到她的慧黠、她的笑,風滄亦心如刀割,她的死訊把他逼到絕境。
原本以為帶兵出征,生死難料,所以臨行前去玉清宮見她最後一面,結果他錯了,回不來的人是允樂,不是他。
「將軍——」
一名屬下撿起書信來看,大驚,忙要傳軍醫進來。
「不用,我沒事。」
好半晌,風滄亦終於啞聲開口,等他再睜開眸,又恢復冷靜自持的風將軍。
「將軍,您——」屬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確定將軍真正沒事,畢竟剛才忽然吐了那麼多血……
「我沒事,繼續討論過庸關的事!」風滄亦站起身,搖搖欲墜地定回放置地圖的大桌前,面無表情的側顏讓人猜不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