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完宮之寶已經快步來到面前,大手拽起那人的衣領。「給大爺說清楚點!」什麼好像,什麼結果,什麼後來……為什麼他的身邊只有一堆飯桶?
「後院好有有小偷,偷了毛姑娘的什麼東西,毛姑娘追出去,結果好傷受了傷,小的、小的……」
突地衣領一鬆,他整個人失去平衡的摔落在地,回頭時已看不見他家王子的身影。
*** *** ***
「曙臨!」
宮之寶如風般地刮進秦淮河岸的後院,如識途老馬衝入毛曙臨的穿滿樓,奔進她的房,一把抱起平躺在床上的人兒——
「走開!我不是娘!」
在宮之寶的臉逼近之前,毛三月放聲呼喊著。
就在兩人就要臉頰相貼,卿卿我我之際,宮之寶猛踩煞車,瞪大虎眼,上下打量著他。
「三月?你沒事躺在這裡做什麼?」仔細一看,臉好像有點瘀青。
「我……」
「宮爺。」毛曙臨端著木盤出現在門邊,瞥見他一身狼狽濕透。「宮爺,你怎麼渾身濕透了?」
「外頭下雨。」他涼聲道,上下打量著她,確定她安然無事之後,再回眼看著床上的毛三月。「到底是誰受傷?」
那群飯桶,等他回去一個個等著領死吧!
「是三月。」說到三月,她立即紅了眼眶,端著木盤走到床畔坐下。「咱們從武學館回來,發現後院竟有賊,三月為了搶回被偷的物品,和賊打了起來,雖然搶回了東西,卻也掛了彩。」
「娘,我沒事,不過是幾拳幾腳而已,不礙事的。」毛三月立即起身,卻又痛得齜牙咧嘴地倒回去。
「還說不礙事?」毛曙臨心疼地看他一眼。「娘扶你起來吃點東西再喝藥,明兒個你就會覺得舒服一些。」
「我來。」宮之寶長臂穿過毛三月的後頸,輕輕將他托起,讓他可以靠在他的胸膛上,讓毛曙臨方便餵食。
「你……身上濕透了,這一靠不就連我也濕了?」毛三月小聲抗議著。
這就是有爹的感覺嗎?可以讓他依靠,保護著他?
娘也需要這麼一個人嗎?
可是他覺得好彆扭,卻又覺得好……溫暖。
「這還不簡單?」宮之寶再將他托回床上,動手解開自己的外衫半臂和長衣,露出壯而不碩的精實體魄,再將他托回身上。「有沒有舒服點?」
「喂,你在我娘面前半裸,你羞不羞啊?」毛三月又小聲地抗議著,突然發現宮之寶和一般的富商截然不同,他像個武人,強而有力,在武學館比試時,說他是他兒子時,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好想哭。
那感覺就好像戳穿了!!他一直期待有個爹,有個爹,往後他就不用強迫自己趕快長大,趕快學武好保護娘。
他可以幫他保護著娘。
「我為什麼要羞?」宮之寶好笑地垂眼瞅著他。「你娘都不羞了,你要我羞什麼?」他用下巴努了努前頭,瞧見毛曙臨視若無睹,快手舀著菜,要毛三月趕緊吃下。
她抬眼,水柔眸瞳直瞅著他們兩個笑,眸底蕩漾著滿足的的光澤,那樣水凝般的溫柔,教他好心動。
娘呀,能不能矜持一點啊?有個半裸男人在耶,好歹也假裝一下唉叫個兩聲啊。毛三月在心裡哀嚎著,嘴裡還是認命地吃著娘親手煮的特殊風味菜。
「到底是丟了什麼東西,要你這麼拚命去搶回?」他輕撫著毛三月的發。
「不要摸我的頭啦。」毛三月悶聲哼著,瞧了娘一眼。「是娘喜歡的一把扇子,聽說是我爹留給她的。」
「喔?」原來她那麼珍惜那個男人留下的東西?哼,沒興趣。「三月,你可瞧見那賊人長什麼樣子?」
「沒,那人蒙著臉。」
「這樣子……」他沉吟。那就代表那人是有備而來的?但偷把扇子,究竟有什麼意義?
毛曙臨喂得差不多了,把藥碗端給毛三月,盯著他暍下後才起身,從櫃子裡取出一條乾淨的布巾、一件內衫和一隻樸素木盒。
「宮爺,擦發吧。」她將布巾和內衫交給他,隨即在床畔落坐。「宮爺,你瞧。」
她從木盒裡取出一把烏木柄的錦扇,烏木柄上有著繁瑣的雕工,扇面是上等綾錦鋪制,且上頭有著極為精巧的畫作。
明眼人一看,皆看得出來那是把價值不菲的扇子,可以想見小偷為何鍾意這把錦扇。
毛曙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反應。
宮之寶隨意擦著發,套上內衫後,濃眉攬趄,接過錦扇,在掌心轉了圈後,揚扇,啪的一聲,扇在他的指間飛舞跳躍著,像是擁有了生命似的,讓毛三月看得忘了闔嘴。
「宮爺還會玩扇呢。」毛曙臨唇角勾著淺淺溫笑,水眸漾著莫名的霧氣。
「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玩過了。」他手腕一挺,錦扇平滑地落在他的掌心,長指掠過扇柄,雙眼直瞅著扇面,心有點發痛。「這扇,和我以往有過的一把扇,像極了。」
那把錦扇像極了以往義兄贈與他的扇……不,那人已不是他的義兄,他是個階下囚,是個混蛋!
第六章
「宮爺,你怎麼了?頭又痛了嗎?」瞧他攬緊眉,毛曙臨探過雙手,想為他掐揉著額際。
宮之寶輕搖著頭。「我沒事。」頭是痛,但還可以忍。心思落在掌間的扇,隨即交還給她。「看來三月的爹,要不是出自名門,也肯定是富賈之輩,否則尋常人家是買不起這種錦扇的。」
十年前,他的那把扇是他視為親手足的義兄贈與,幾日之後,他卻在義兄手中落下山崖……諷刺,真是諷刺。
「是嗎?」可惜她不識貨,否則也許早該知道兩人不合適。
「他還在嗎?」他突問,語氣淡淡的,像是隨口問問罷了。
毛曙臨直瞅著他,猶豫了下,軟聲道:「還在。」他在,就在她的眼前。
「你怎麼知道?」難道他們還有聯絡?
他的胸口閃過一絲痛楚,就像他這該死的頭,老是無預警地爆痛,十年來依舊無法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