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耳鬃廝磨是年少輕狂,如今不收收浪蕩性子不行,縱有軟香縈鼻也得充眼不視,否則遍體針孔事小,搞不好在額頭繡上字,叫他走不出大門口見人。
可是他百轉心思來不及付諸行動,清風拂面般柔嗓輕輕揚起,叫他暗喊了一聲糟。
「呦!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花垂柳輕倚著門。
「柳兒,你可別誤會我四處招蜂引蝶,蘇掌櫃是來談生意……」他連忙甩開艷麗無雙的蘇閒娘巴上她。
「滾遠些,風流鬼,少用你一雙賊手碰我。」人在家中坐,蜂蝶自招來。
狗改不了吃屎,和尚怕禿驢,人都踩上門了還裝瘋弄傻,欺老天無眼。
不過他這筆賬先擱著,眼前的「生意」得算個分明,免得她好不容易扶起的鞋坊成為別人眼紅的目標,也想分一杯羹。
「四少爺愚昧不足於做主,蘇掌櫃若有心和單府做生意請找對對象,那個窩囊廢只會把女人當鳥玩,閒時逗兩下自個開心,時間一久膩了就擱著餓死它,根本是個沒長進的猴兒——」
一番話兩面利,當場削得單奕辰苦笑不已,風流倜儻的單四少爺淪為不學無術的傻兒癡子,盡會玩弄女人沒良心,死了都不覺得可惜。
可是他連反駁都不敢,花垂柳的目光已經嫌棄地欲掄起棍棒追打!他哪好違逆的火上加油撩起她的新仇舊恨。
舊恨就不用提了,上回害她落簷丟臉的事她隔天就討回去,縫了三十幾根針在他鞋底叫他痛得三天不好行走,得踮著腳尖慢慢來活像個上了年紀的老頭。
至於新仇嘛!還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老嚷著要走,他一不放心在單府外徘徊不去的黃衣女子對她不利,二又無法忍受見不著她的面,乾脆借水撥舟地宣言兩人已有肌膚之親,要她背著黑鍋蓋走不了。
其實他也沒說錯,好歹兩人在草叢共同患難過,那一口香涎叫他難忘至今,每每要再偷勻些唇香總是不得手,不定下個名份吃虧的可是她。
所以說來他們的確有過肌膚之親,只是少了袒裎相見,不然這會兒花垂柳早已是名副其實的四少奶奶,敲鑼打鼓地迎進單府大門。
而他也用不著夜夜有床不躺守在她房門口,擔心她當起賊來把自個偷了,三更半夜屋樑上散步還帶個包袱賞月。
到現在為止她還是三噤其口,不願透露與黃衣女子的糾葛,無論他怎麼逼問始終得不到回答。
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好自行追查,企圖從中抽絲剝繭查出蛛絲馬跡,以及她避著她們不得不遠走他地的緣由。
但是非常詭異地,他透過各方武林人士明察暗訪的結果,竟然找不出黃衣女子的出處,隱約只知她們與朝廷有關,是某個組織的探子。
沉寂許久的「疾塵公子」可能得復出扛湖了,為一棵柳木冒生命危險。
可惜他的用心花垂柳毫不知情,仍視他為空有武學的浪蕩子,習得一身好武功只為便於潛入姑娘家閨房,做盡猥瑣卑劣的下流事。
人呀!真的不能一步走錯,如今後悔莫及也於事無補,揚州第一風流鬼的惡名是背定了。
「單府何時出了個欺主的下人,四少爺難道不加以嚴斥任她坐大嗎?」普通姿容的小丫鬟也敢猖狂,真是叫主子寵壞了。蘇閒娘鄙夷的看著花垂柳。
日後她入了門絕對要好生教訓,叫她懂得規矩別妄想爬到主子頭上。
「她不是下人,她是我的……」四少奶奶。
但單奕辰話才說了一半,後腦勺似被某物彈了一下,他眼尖地發現一根銀線快速收入花垂柳袖口,令他不禁懷疑髮絲一般細的線有傷人的力量嗎?
狐疑的目光投向行兇者,她若無其事地展眉一笑,只是對像不是他。
所以他心口挺嘔的,如同她所言的窩囊。
「來者是客理應奉茶,不過我看蘇掌櫃的心思是在四少爺身上,不如我差人搬張西洋床來,你和四少爺大可在上頭風流快活,我好收點觀賞費貼補鞋坊的虧損。」
與其浪費人才不妨移做他用,她想一人酌收個十兩銀不算太坑人,畢竟是少有的事,貴了點大開眼界也算長點見識。
「柳兒,你別盡想著害人的點子,人家真的是來談生意。」平時說話酸他可無所謂,真要波及他人可就不好。
柳眉倒豎的蘇閒娘因她的暗諷氣得說不出話,瞪大了一雙丹鳳眼也沒人家一顆眼珠子大。
花垂柳眼一瞟的冷嘲。「好個談生意呀!我當是單府改成青樓,大廳上不害躁的懷偎花娘。」
他倒清閒了,假借生意之名來個幽會,還挑在人來人往的大廳上,生怕人家不知他浪蕩成性,非要把臭名弄得人人掩鼻不可?
偷人偷到外頭去她還能不當一回事,反正天性如此誰有空管他的風流事,她不過是掛名的四少奶奶。
但是人就站在單府的屋簷下,她若是視若無睹豈不叫人笑話,即使是假的也得裝裝樣,莫讓人欺到頭頂上去。
「你說誰是花娘來著,我與四少爺相好是人盡皆知的事,哪輪得你小丫鬟滿口刻薄話。」好個酸味。直想往牆角縮的單奕辰笑得比哭還難看,他怎麼也沒想到向來處事圓滑的蘇閒娘會當面指出兩人的一筆爛賬。
「四少爺,你說我刻薄嗎?」花垂柳的表情是你大可直言無妨,我有雅量接受抨擊。
問題是他敢得罪未來的娘子嗎?尤其她心眼兒小得尚未容得下他,他要是一點頭肯定馬上成為棄夫。
「是不怎麼中肯……呃!我是說你可以說得委婉些,不是每個人的臉皮都同我一樣厚。」有愧於前他只好事事包容。
「既然你自承厚顏無恥就非我造謠生事了,寡婦與人苟且還敢大言不慚,真不知和窯子裡的姑娘有何不同。」
她的伶牙俐齒著實叫人招架不了,倍感委屈的蘇閒娘眼眶—紅,朝同樣遭訕罵的單奕辰靠去。